思子沉心曲,长叹不能言。
起坐失次第,一日三四迁。
步出北寺门,遥望西苑园。
细柳夹道生,方塘含清源。
轻叶随风转,飞鸟何翻翻。
乖人易感动,涕下与衿连。
仰视白日光,皦皦高且悬。
兼烛八纮内,物类无颇偏。
我独抱深感,不得与比焉。
他说:我跟你离得又不远,只不过一道墙,可我却是被隔离起来的。心里的郁闷啊,完全没法排遣,坐都坐不安稳,一天要变三四次地方。我看见外面自由的地方那么美:细柳夹道而生,风来吹皱一池春水,飞鸟在天上翱翔,可是我只能待在这里,连鸟都比我自由!我只能看着那一日日照常升起的太阳,想到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眼泪就掉下来了。
“涕下与衿连”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正常,曹丕、陆机他们都喜欢化用古诗“泪下沾裳衣”。可这是刘桢啊,是那个喜欢“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的刘桢,权势律法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只是把他扔在采石场,文人的豪情被日复一日单调的工作磨损,高蹈的人生被日常的琐碎无聊切割,刘桢的心也老了。
没想到曹操倒还没忘了他,某一天装作碰巧,视察了采石场。
刘桢正在磨石头,眼角瞥见周围哗啦啦又跪了一片,心里骂了一声:怎么甄氏还能追到集中营来给我霉头触,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曹公来了。文人和养着他们的主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有点像男人和女人:一个女人,没人理她的时候她会自怨自艾,只是那个男人真正来了,她又偏偏高傲起来,一门心思想把他气走。
刘桢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我被你丢在这破地方磨石头,还没找你讨说法呢,你自己倒是来了。反正我再倒霉也没有比磨石头更惨的了,不跪!刘桢对曹操视若无睹,又低下头一门心思地磨起了石头。
曹操把刘桢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好笑,脸上却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走到他面前,沉着声音质问,你见到我来,跪都不跪啊?
刘桢装出这才发现他的样子,一本正经道,本来,你来我是肯定要跪的,可是我经常听你说做事情要认真,不要三心二意。我专心磨石头,就不敢开小差,还真不知道您老人家来了。
曹操一下子被噎着,只好干咳一声指了指石头,转移话题:这个石头怎么样啊。
刘桢心里哈哈一笑,想这个可以放出口恶气了,答道:这块石头,是从荆山最高远险峻的峰顶采来的,外面有五彩的纹样,里面是和氏璧一样的宝玉,磨它也不能让它更加晶莹,雕刻也不能让它更加漂亮,只因为它美好的外表、坚贞的气质浑然天成,改不了!
曹操自然发现了刘桢话里自比的意思。曹操也是个浪漫的人,刘桢这样一番话反倒是让他动容了。有时候是一物降一物,刘桢不晓得曹操惩罚他的策略,干脆就凭着一股子傲气愣到底。可是这种任你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反而很对曹操的胃口。最后,曹操放了刘桢。
刘桢出来之后,在曹丕与曹植为了储位竞争而关系越发紧张的时候,给曹植做了平原侯庶子。此时曹丕虽说做了太子,可是曹操却插手为曹植找帮手,蓄意在两个儿子之间找平衡。曹操陆续为曹植抢来了邢颙、邯郸淳等既有资格,又有才华的能人。刘桢刚被放出来就被作为砝码加给了曹植,足可以看出在曹操这里刘桢也是可以左右比赛结果的能人之一。可是刘桢这里却并不好过:
本来,他是五官中郎将文学掾,和曹丕共事一场,私交也不错,却在丕党和植党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跑去做了平原侯庶子,怎样对曹丕交代呢?怎样面对他那些正帮着曹丕,恨不能整死曹植身边每个人的旧同事呢?
麻烦比他预想得更多,曹植府里也有复杂的争斗正瞄准他。曹植府的家丞邢颙是个资深老官,做过司空掾、丞相门下督,和曹操关系铁。邢颙被曹操派过去给曹植做家丞,未必没有点替父亲管教儿子的意思,因而对曹植大概也比较喜欢指手画脚。文学青年曹植早受够这老古董,自然偏爱刘桢,不待见邢颙。结果,邢颙对刘桢怀恨在心。刘桢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为窝里斗的牺牲品,想了很久,写信给曹植说,“为上招谤
刘桢 当命运拐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