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眺望浮云山,继续解惑:“下山前,贫道前往藏道峰借剑时,曾有过相同疑惑,向玄明师兄求教:将陈氏族人斩尽是否太过残忍?”
他曾言:“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何为善人,不乱我心者为善,乱我心者为恶,我道门修行与别家不同,不必压抑自身,无需顾虑重重,道门承负,不讲前世来生因果,只重今生善恶有报。”
“所谓道理,全看本心。”
“本心若舒畅,念头若通达,无理亦有理,杀人即是善,反之,有理亦无理,救人亦为恶。”
“归根结底,求一个顺心顺意。”
“而黑白对错,从来无有定准。”
“这片天地不是非黑即白,万事万物也无根本对错,绝对光阴即是黑暗,绝对黑暗即是光明。”
“世上修者都走在黑白之间,道人修道持心,便是在两者间求一个本真,学会知守,知黑守白,知雄守雌,在两者间寻一个平衡,和光同尘。”
“拿这次铲除陈氏一族来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师弟还不明白?”
玄通身子微震,脑海思绪翻涌。
感觉自己方才犹如一条游鱼徘徊在清浊两水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而玄阴师兄的点拨,犹如黄钟大吕,令他拨云见日,豁然开悟。
水至清则无鱼,水至浊亦无生,只要本心过得去,不曾无缘无故滥杀无辜,何必纠结其他善恶对错。
关键在于,己心舒坦,本心无愧。
瞧着破开迷障,气质更质朴,周身法力涌动,隐约更上层楼的玄通,玄阴欣喜又酸涩。
欣喜,是因玄通道行精进,道心更澄澈。
酸涩,是因他虽也自玄明师兄所述道理中有所收获,但没玄通师弟这么立竿见影,难道他的道不在知守?
见玄通醒转,玄阴收敛思绪,稽首行礼:“恭喜师弟。”
玄通喜上眉梢,脸上笑容由心而发,更灿烂热烈,稽首还礼。
“多谢师兄指点。”
玄阴连忙道:“贫道只是转述了昨晚玄明师兄的教诲而已,不敢居功。”
闻弦歌而知雅意。
玄通遥望浮云山,躬身一拜。
“多谢玄明师兄。”
不远处,玄阳见此,翻个白眼,嘟囔道:“聪明人就是麻烦。”
想那么多干甚!
都说庸人自扰,我看聪明人也不遑多让。
“而且,忒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如剑目光射来,玄阳身子一僵,先是表情讪讪,后咧嘴露出八颗白牙,对玄通与玄阴讨好一笑,迅速迈步蹿到玄空身边,企图用其体魄遮挡自身,却忘了他比玄空高两个头,根本挡不住。
———
藏道峰,藏经阁。
山下沸反盈天,山上始终清净。
茶香扑鼻,书香暖心,天香清神,玄明临窗而坐,专心翻阅经卷。
仿佛陈府覆灭之事与己无关。
对山下人反应更不感兴趣。
既因只要有脑子便能猜到,无非是震惊、忌惮、畏惧、崇拜、愤怒之语,或兔死狐悲,或拍手称快。
又因重活一世,玄明对名利之事逐渐看淡,逢人莫话他事,笑指白云去来,对山下事讲究顺其自然。
总之,啥都没自己修行重要,只要不打扰他,管外面风调雨顺,还是狂风暴雨。
一切喧嚣被摒弃在外。
他修一颗净心,守自身清明。
当然,玄明没全程观经翻书,每隔一个时辰,他都会稍微歇一歇,要么望青峰玉带,缓解疲劳,要么临窗眺望山道上一车又一车被拉上山的物资,捋须含笑。
夕阳晚照,晚霞满天时,玄明刚出藏经阁,便与玄阴、玄通与玄空相遇。
玄阴是来还剑。
收了桃木剑,简单寒暄几句后,目送玄阴离去背影,玄明眼开眉展。
这个师弟心思灵活,能扛事。
昨晚他虽命众道下山围困陈府,但陈氏传承百年,有些底蕴,三代道人又暂时凑不全,
第二十九章 知黑守白,玄通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