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楼四层楼高,眼目望过去一片开阔。角檐下挂着一只鸟笼,里头燕雀一蹦一跳。杨衍坐在栏内赏风,听伍叔在耳旁汇报:“未时便退房出城了,走得甚低调,没再来找过小宫主。东西倒是买了不老少,听说这次原本是三对新人一块成亲,现下虽少了他与小宫主,到底还余着另两对。”
呵,那小子视凤仪如命,这次倒难得收敛不羁,舍得把她留给自己。
杨衍默默地听着,下抿着唇角:“煞煞他锐气也好,免得叫他甚么都顺风顺水,太过春风得意。”往楼下湖畔睇去,问芜姜如何还不见来,今日说好的要教她书画。
婢女在书案前磨着墨,闻言低声应道:“宫主昨儿晌午在小径绊了一跤,今早上起来说肚子不舒服,吃过午饭便复又躺回去睡下了。”
芜姜因为幼年流亡西塞,收养她的邬德夫妇家境清贫,时至今日除却骑马弯弓射箭,其余汉室贵女的琴棋书画一样不会。也不无太多兴致。杨衍几次提出要教习,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也不晓得这次是真是假。
他想起她推脱时的神情便无奈又好笑,叫伍叔推着自己去探望,看可有跌伤在哪儿。
婢女却又急道:“阁主慢行……宫主说她睡得沉,醒来前不让人去打扰她,嘱咐阁主也不要去。”
“哦?这般神秘,倒像是特意躲着我了。”杨衍心中的欢喜一滞,挑眉看向栖凤宫的方向——红帘轻飞,廊前空空荡荡无一人,莫名冷清。不由问:“伍叔,怎么回事?”
他的容色沉郁,隐隐有不悦浮现。伍叔本来还想替芜姜瞒着,一时也只得踟蹰道:“呃……阁主勿要怪罪小宫主。昨儿萧将军又踅回去找了她,两个人在墙下说了小半时辰的话。看起来小宫主是真的中意萧将军,不如阁主就放她出去见上一面……”
杨衍抚轮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起昨天看到芜姜后,那脖子与小嘴儿上的红红痕迹。她自己却不自知。问她方才去了哪儿,怎生肿了?只说被蚊子叮咬……原来竟是与那小子。
他心里涌起一抹说不出的酸。好个萧阎王,竟是把自己娇乖的妹妹也哄得学会了撒谎。
但默了默,到底沉哑着嗓音道:“派几个人在背后跟着,如今城中混乱,莫要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惦记上她。”
“是。”伍叔松了一口气,连忙恭敬地应下。
……
栖凤宫中淡香弥漫,三层的寝殿下清悄悄的,婢从都被芜姜打发出去了。芜姜懒懒地躺在榻上,翻来翻去地挣扎,一边儿不想出去,怕被太子哥哥在楼台上看见,她会感觉到他不喜欢自己和萧孑好。然而脑海中却拭不去昨日萧孑的温柔,那墙角叶藤中他环着自己的肩,那般霸道而深情的缱绻着。不能够多回忆一点点,否则满心里便都是他的味道。
太矛盾了,蹙着眉头难下决心。
窸沙悉沙,沙漏发出轻轻的响动,时辰越走越过,已经是未时过半了。
“……未时初我在城外等你,过了申时便同他们出发。你若是不来,我会很伤心。”萧孑离开前的话又浮于耳畔,好似耳垂正被他咬得痒痒疼疼。
芜姜咬了咬唇,从柔软的席榻上站起来,走去了屏风后的浴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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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城外流沙飞舞,几辆马车、几十骑将士在长亭下驻足等待。盈双略有些无力地倚在车厢里,颜康肃着麦色的脸庞,匀一边肩膀给她靠着。
前两天盈双着凉了,雅妹和昊焱随萧孑去找羽净讨要棋盘,身边没人,颜康只得不耐烦地去照顾了她几个晚上。头两天还好,第三天后半夜好像点了灯又熄了灯,闹出来一些动静。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便怪起来,颜康依旧冷冰冰不怎么理睬人,只是盈双有时候在背后悄看他,脸颊会不自觉地泛霞云。
凉风呼呼,萧孑高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有些眼红。
等了老半天,还是没见芜姜的影儿。眼看日落渐至,昊焱便问:“将军,到底来不来了?”
黑熊泼冷水:“怕是来不了。那衍太子不待见我们将军,小芜姜脸皮儿恁薄,必是不敢忤逆哥哥。”
在所有关于芜姜的事上,将军都最容易被触扰情绪。大家都很些尴尬,此次景安城之行,成
『第九七回』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