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水肥施肥之事,安排好了吗?」朱翊钧看向了冯保询问道,三十万亩的试验田将全部使用水肥施肥,西山煤局已经准备好了水肥,并且运到了京畿的官田,等待着时令。
随着春风的吹拂,信风已经开始改变,微暖而潮湿的东南季风已经开始在华北平原上开始扩散,每一年度皇帝亲事农桑,又要开始了。
每到这一天,朱翊钧都会换上短褐,上衣下裤的在宝岐司亲自种地。
朱翊钧懂种地,他知道时令的重要性,他的亲事农桑选在了宝岐司。
万一礼部官员,为了等他这个皇帝有时间,准备好典礼,搞一些虚礼,进而错过了施肥的时令,那才是得不偿失,所以,水肥下田,并没有什么盛大的典礼,只有悄无声息的推行。
而朱翊钧,也要亲自在宝岐司那十亩地上进行施肥。
徐贞明还在绥远主持屯耕之事,没有回到宝岐司,宝岐司现在归皇家格物院负责,农学也是皇家格物院分科治学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支。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冯保面色犹豫的说道:「陛下,第一年宝岐司收获的时候,还让大臣们一起来,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今年是不是安排他们一起过来?」
冯保想要把大臣们拉下水,天下最尊贵的陛下还会亲自种地,怎么说也趁着这个机会为难下大臣们,不为难大臣的宦官不是好大珰。
朱翊钧摇头说道:「还是算了,没必要。」
大明大臣们年岁都不小了,能爬到廷臣这个地位的大臣,最少也要50岁了,种地是个苦差事,干不动活儿还添乱,宝岐司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育苗和进行科学研究,而不是为了为难大臣。
当初之所以要把大臣叫到后山收获,主要是为了番薯的推广,而且也的确是为了为难大臣,主要是为了为难晋党,后来朱翊钧就再没这么做过了。
但每年他都会种地,都会亲事农桑,也算是祖宗成法了。
「臣遵旨。」冯保见陛下不肯为难大臣,也没有过分的追击,皇帝的意志大于天。
「各地的藩王们,都在问什么时候才能迁藩,怎么河南地面藩王迁徙入京后,就没动静了?怎么就河南五王在享福!藩王们问…」冯保的脸色变得为难将一本奏疏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问什么了?」朱翊钧打开了奏疏,司礼监已经票拟过了,显然冯保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冯保左看看右看看,左顾而言他的说道:「陛下还是看看吧,臣实在是没法说出口。」
跟着皇帝这么多年,作为近臣,冯保就没有这么为难过!
朱翊钧打开了奏疏,来自代王朱鼐铉,大明皇帝看着奏疏,奏疏的内容开头还算正常,对皇帝一阵歌功颂德,而后又陈述了自己的辛苦,希望能够早日获准迁藩,内容和之前大多数都一样。
但,唯独在最后,朱鼐铉问了一句:沿街乞讨亦祖宗成法乎?
难道沿街乞讨也是祖宗成法吗?
这就是冯保难以启齿的话,根本讲不出口!
几乎可以肯定,前面那些话,都是府中的长史所写,能到王府做长史的多为举人,写篇奏疏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最后一句胆大包天的话,肯定是出自代王朱鼐铉本人之口。
大明皇帝迁藩只迁徙了河南地面,别的王府,也是老朱家的人啊,大明宗室已经混到了沿街乞讨的地步,赶紧迁藩吧!别磨磨蹭蹭再讨论了,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明宗藩在地方,但行政、军事、财税等权力要什么没什么,没有暴力根本就没办法维护自己的利益,随着大明国势衰败,嘉靖年间不断削弱宗藩开支,在地方的宗藩,连向皇帝讨饭的权力都没有了。
朱翊钧看着奏疏瞪大了眼睛,再看看冯保,怒气冲冲的说道:「简直是简直了!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为了迁藩,真就什么话都敢说了!」
「代王殿下也是没办法,代王府宗藩领俸宗亲就有4118人,估计也是被问急眼了。」冯保为代王说了两句好话,代王家大业大人也多,这大同府常年战乱,无法保持生产,这人都是要吃饭的,一直不发宗俸,结果河南藩王都入京享福了,大同府的代王,迟迟没个动静。
第五百四十章 沿街乞讨亦祖宗成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