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作为弘毅士人,朱翊钧当然不觉得灵魂会被杀死。
但他到了杭州之后,逐渐认可了这个观点,因为他看到了一些让他非常反感的现象,那就是百姓为了生活,不得不借钱度日。
受害者不仅仅是穷民苦力,还有中人之家。
浙江拥有五个百万人口的大都会,在万历十三年七月这个时间点,整个世界除了大明,没有百万人口的大城,而浙江就拥有五个之多,而这五个超过了百万丁口的大都会里,中人之家,是中坚力量,而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普遍不满,却没有什么办法去谋求更加公允的待遇。
而这个时候,负债就应运而生了,而为了让这些中人之家,足够的听话,浙江的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开始穷尽一切手段,一方面尚奢、竞奢,一方面大量的放钱。
“中人一家之产,仅足一户之税,遇有水旱疾厉,不免举贷逋欠,嫁子娶妻丧葬之费,其约者钱数万,其丰者至数百万,中人之家一有吉凶之事,则卖田畴,鬻邸第,举倍称之息犹弗能给,然则今吉凶之费,绝长补短,殆二十倍于昔也,财用要得而不竭乎?”朱翊钧读完了一段杂报上的内容。
中人之家,不上不下,勉强能够顾得严自己的家门,但遇到涝、旱、疾病或者官司,不免要去借钱,这本来就很难了,但社会风气进一步的奢靡,婚嫁、生子满月、丧葬的费用,这些人情往来,少则数万通宝,多则数百万,是嘉靖年间的二十多倍。
而有人专门瞄准了这些中人之家借钱,利息是典型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借十两,只给九两,还钱的时候是十三两,若是约定的一年到了还没还钱,就会翻倍。
“赴京阙式,即寻乡部富商巨贾,预贷金钱以为费,即谓曰京债。诶?不是,这是啥意思?进士债?”朱翊钧一愣,看着杂报上的文章,面色极为古怪的说道。
冯保赶忙俯首说道:“这举人要长途跋涉前往京师考取功名,这第一次能考中还好说,因为沿途都是官给驿,没有多大的花销,可是第一次考不中,就麻烦了,要么留在京师,可留在京师那要银子,拜名师也要银子,没有就只能去借了;要么回乡,可是第二次、第三次车马劳顿,就没有官给了。”
“久而久之,入京赶考的举人为了考进士借钱,就被人称之为进士债,也有称之为京债。”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他们怎么还钱?”
“俟到任而偿者有之。”冯保低声回答道。
“当官了捞钱了再还?”朱翊钧眉头皱的更深,这还没当官,就已经是贪污预备役了,这大明官场能好的了才是咄咄怪事!长此以往,必然是吏治崩坏,贪污受贿无处不在,横征暴敛穷凶极恶,真清流能在这种官场环境活下去?
冯保声音更低了几分说道:“陛下,举子,其实也可以不还钱,允许这些这些同乡的富商巨贾们把田亩挂靠诡寄于举子名下即可,避了田赋,也算是还钱。”
“好嘛!偷税漏税都搞成产业了是吧!”朱翊钧将杂报往桌上一拍,站了起来,指着杂报说道:“这举人、进士都是要做官的,还没当官,就欠了一屁股的债,大明还有清廉的官员吗?这浊流要用,清流也要用,可是这清流太少了,这官场自然乌烟瘴气!”
“冯大伴,你说,三次入京考试,都官给配驿,入了京,多给些廪米,能不能缓解这种现象?”
朱翊钧敏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举人还没考中进士的时候,就已经被异化了,这大明天下指定好不了,缓解而不是解决。
“陛下,这不是给驿和廪米的问题。”冯保低声说道:“学子们主要花销不在衣食住行上,而是没完没了的谢师宴、鹿鸣宴、诗会、赏花、踏青、消暑、驱寒冬宴之事上,这做了举人,这就得体面,这又是一笔开销。”
光给衣食住行就够了吗?陛下站在西湖别苑的门前,往西湖断桥上看看,为了消暑举办的集会,那些个士子哪个不是琳琅满目?身上一堆的零碎,都是脸面,别人有的你没有,你就是穷酸。
你得有把扇子,这把扇子得是好木、好纸、好词;你不挂个香囊,好意思出门?这香囊还得是名家出品,等闲货色,怕是引人耻笑;你得有一个书童,给你带些出门用的东西,笔
第六百九十九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