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道说完就走了,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他发誓以后不再参与聚谈了,这聚谈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了,这林辅成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袁宗道知道林辅成说的对,但林辅成敢说,他不敢听啊!这是他能听的东西吗?
这林辅成这么大一个反贼,皇帝居然容忍他成为了五经博士,专门研究社科人文,实在是有点过于放纵了。
大明是什么帝制?是天下万事万物皆为臣妾,为人君囊中之私物,是以君一身一姓起见,是君有动作,兆亿庶众咸瞻仰,以为则,而行之也,是君为臣纲,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大明帝制。
林辅成的话,没错,但不对,而且不能说。
袁宗道可是有九族的,这么胡说八道,问过九族的亲眷吗?
不仅仅是袁宗道,甚至是一些台下听聚谈的士子,都有些坐立难安了,这真的可以听吗?
“阳春先生这就走了?”林辅成笑呵呵的说道:“来日再聚。”
“我只希望,你还有来日。”袁宗道无奈,再次对四方作揖,快速离开。
林辅成也不着急开口,他在等,等那些胆小怕事之徒离开,他知道自己不是反贼,他也清楚,社会要发展,大明政治经济也要向前走,总要有人在这个约定俗成的边界上,捅出个突起。
士子们三三两两离开,不过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些人,大约只有三分之一,愿意听听林辅成的话。
“诸位,既然留下了,那我就继续说了。”林辅成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官是什么,为谁做官,是必须要讨论明白的一个问题,为何?”
“若是为了天子做官,臣为君所设,那官就是天子的看门狗,只需要对天子负责,只需要完全对上负责就行,而置斯民于水火而不管不顾。”
“若是做官不是为君做官,是为天下做官,为万民做官,那就不会这样了。”
“出而仕,为天下、为万民、为康泰、为政通人和,方直谏以正君错。”
“林大师,要不把帽子收起来,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足够了。”李贽是个意见篓子,以难缠著称,他发现林辅成更难缠,他得站出来踩踩刹车。
“我这里还有好几顶呢。”林辅成拿着自己手中的帽子说道:“是有点大胆,但其实没什么,大思辨,理越辩越明,谈,没什么不能谈的,再不谈,怕是再也不能谈咯。”
林辅成的话里话外,多少有点豁达,或者说破罐子破摔。
“这,哦,林大师终于回过神来了?”李贽听着林辅成如此萧索的语气,笑着问道。
林辅成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他们打的这个哑谜,其实就是黄公子的身份,回到了松江府的林辅成,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黄公子就是皇帝本身,之前关于黄公子身上的种种疑惑,都立刻解开了,黄公子过于无所不能了,五品官身说搞就搞到了,缇骑说派就派,勉强还算是戚继光惯的。
林辅成之所以回过神来,其实是黄公子前几日的作为,戚继光就是再宠爱这个小辈儿,也不可能直接调三个步营入城给黄公子撑腰,三个步营、入城,无论哪件事,都违背常理,那这三个步营,只能是皇帝本人调遣的。
再想到之前,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林辅成觉得,自己真的是活到头了,今天的聚谈,就是他最后一舞了。
从草原回来,当着皇帝的面,八卦草原上关于皇帝本人的小黄谣,这特么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其实没必要过分紧张,黄公子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你又不是反贼,更没有谋反。”李贽反倒是颇为平静的说道:“公子讲道理。”
李贽说的有道理,陛下的确通情达理,但林辅成还是接着拿帽子,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帝是个人,喜怒哀乐就跟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作为意见篓子,不能在话没说完的时候,就死掉。
事已至此,只能更加激进的表述清楚自己的意见,死也死的没那么多的遗憾。
“第三顶帽子,则是有限自由,这帽子,我得戴着。”林辅成叹了口气,将帽子戴好,他就是有限自由派的魁首,有限自由论,主张在当下的政治、经济
第七百零八章 意见篓子林辅成,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