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深造古、今二文经学,自然是手到擒来。至于面试,听先考完的羊衜、羊秘说来,不过是考些经文注释,心中自然无比笃定。
此时,羊安身在堂中,前面坐着的,便是光禄勋卿刘宽。刘宽是汉高祖刘邦十五世孙,乃汉室宗亲,年少时好读书经,又通算术、历象,号“通儒”。曾两度官至太尉,又皆因日食罢免。他今年虽已六十有四,细算之下,却是和刘宏同辈,二人乃宗室兄弟。
(笔者注:刘宏乃章帝刘炟四世孙,刘炟乃光武帝刘秀孙,刘秀乃高祖刘邦九世孙,故刘宏亦为刘邦十五世孙)
刘宽近年身体有恙,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问道:“堂下所立何人?”他虽因年事已高,中气略显不足,然常年高位,语气中自带威严。
羊安不亢不卑道:“草民泰山羊安,拜见光禄勋。”说完羊安深施一揖。再略一抬头,却见刘宽身后硕大屏风,想来天子便在此间。
刘宽也不客套直入主题道:“连年灾祸,又逢逆贼作乱,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然朝廷虽有心赈济生民,奈何财匮力尽,国库空虚。汝以为该当如何?”
这一问,却是和自家兄弟所言完全不同,羊安难免猝不及防。然而他前世身经百战,如此境遇早就见怪不怪,这或许便是天子对自己的考验。他沉着之下,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却道:“禀光禄勋,事关朝政,草民不敢妄言。”
刘宽道:“既是考校,但说无妨。”
羊安整理片刻却道:“草民以为,若要解朝廷燃眉之急,无非是征,借,捐。”
“哦?汝且细细说来。”
“所谓征者,无非是加征税赋。”说着羊安略做停顿,话锋一转道,“然草民以为,方今天下百废待举,正当薄赋养民之时。况且此时黄巾未平,若贸然加征,恐为黄巾所用。况且以往朝廷加征税赋一分,地方往往盘剥二分,如此朝廷未得多少好处,百姓不明就里,却让陛下背了骂名,着实不妥。”
刘宽听闻,深以为然道:“此言倒与老夫所见略同。那借又如何?”
“至于这借嘛,草民亦以为不妥。所谓有借有还,然国库空虚非一朝一夕,借时自然容易,若按期不还,却有碍朝廷声誉,天家脸面。”
“那依你之言,若要解这燃眉之急,全在这捐字?”
“光禄勋所言不差,天下富豪巨贾身家百万者不在少数,何不令其捐赠朝廷?”
刘宽不解,问道:“此事说来容易,平白无故,何以令其捐赠?”
羊安道:“也非平白无故,天下熙熙攘攘,所为者不过名利。富豪巨贾自然不缺利,所缺者不过...”
那刘宽岂会不明羊安言下之意,脑海中当即闪出卖官鬻爵四字,脱口道:“荒唐...”然而刘宏此时正在身后,他却不好发作。
而屏风后的刘宏听羊安这般说来,心里一乐,这羊安倒是处处合了自己心意。不过自己这皇兄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且看看羊安有何本事说服他。
羊安见刘宽发怒,忙道:“光禄勋勿怪,草民亦以为此事不妥。然非常时,行非常事,所谓大行不拘细瑾,大礼不辞小让。况且草民以为,官者,国之器也不可轻授。故草民言下之意乃是捐爵。”
刘宽却道:“爵者,乃国家授之有功,又岂可轻鬻?”
“故草民谓之:捐。二者相差甚远,不可一概而论。光禄勋以为,为朝廷征战沙场,讨伐不臣有功否?”羊安问道。
刘宽脱口而出:“自然是有功。”
“那以财货捐赠国家,以兴百废,以安生民,有功否?”
刘宽犹豫片刻,无奈道:“有功。”
见刘宽口气松动,羊安又道:“既然有功,何以不能授爵?国家既有军功簿,何不另设捐赠簿。朝廷可以捐赠之多少,而授爵位之大小。而捐赠所得,十五用于赈济生民,兴州郡事;十四入大司农以备国用;十一入少府以供天子,光禄勋以为如何?”
第四十八回 光禄寺内校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