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问题不在诗,而在镇国。
一旦镇国,诗人的地位就很敏/感。
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都不足以形容镇国诗人在一国中的地位。
“我料朝廷,很快就有旨意过来。”
武士彟面色平静,对视杜预:“你这条蛟龙,终究不能隐藏在滁州这浅滩太久了。”
杜预目光一闪:“可我还是秀才。”
武士彟表情淡淡,将一份情报推给杜预。
“刚刚收到的线报。”
杜预瞟了一眼外面警戒的武三思,打开线报。
上面墨迹未干、字数寥寥,但一字千金。
“上与张仪会谈,诗成镇国,秦还陇西三城,汉退黄河以北。”
杜预心中一动。
他这首【行路难】,竟然搅/动了十国局面、大唐国运?
“秦国,虎狼之国也。一兵未发,却主动退还三城,在我印象中,
绝无仅有。”
武士彟面色冷峻:“另,根据千里线报,此时此刻朝廷正在激辩,该如何安置你?”
杜预突突一跳。
他诗成镇国,是黄昏的事。
只怕朝廷今晚激烈辩论,也不过正在进行之中。
此地距离长安,相隔数千里,武士彟却能如数家珍,犹如亲见。
可见,武家在长安根基之深。
世家,果然不同。
杜预明白武士彟的意思,他诗成镇国后,便犹如一遇风雷便化龙,再也不能藏身在滁州这浅滩之中。
他,已经暴露在大唐朝廷,众多势力的眼中,无可避免被卷入了各种漩涡。
“何去何从,还请老大人教我。”
杜预叉手行礼。
武士彟叹了口气,浑浊老眼却爆出道道精芒:“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大江上,一个浪头打过来。
他们座下这条大战船,竟然也猛烈晃动一下。
杜预目光一闪。
武士彟,这是要拉自己上船啊。
他武家,由于“女主武王”之事,被王太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他就要来拉拢自己,跟他一起干?
一只小巧玲珑的纸鹤,轻轻飞入船舱中,落在武士彟手中。
武士彟急忙打开纸鹤,犹如运筹帷幄之中的将军,收到前线战报般急切。
看完纸鹤上内容,他松了口气,将纸递给杜预。
杜预也急忙看去。
还是墨迹未干的长安线报。
“上欲召杜入翰林侍读,为太后阻,言杜方秀才,不可逾矩简拔,以
绝幸进之路。上方作罢,表彰不日即到。”
杜预默然。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皇帝想要召见我,直接授予翰林侍读官位,辅佐君王,说白了就是皇帝秘书,君王助理。
翰林侍读,乃是唯有翰林院的翰林,做够三年翰林院修编、修撰之后,方有机会担任的机要之位!
这位置官位六品,但非常关键,可日日与皇帝在一起,商量国/家机/密,堪称宰辅预备人选。大唐历届宰辅,都做过这位置。
但位高权重的王太后,不同意。
她老人家直接发话,说祖宗规矩不能破,不可逾矩,不可简拔,理由言之凿凿,堂而皇之说“以绝天下幸进之路”。
领导怎么说,都有道理。
杜预只是一个秀才,如果只凭着一首诗,便可担任翰林侍读这么重要的位置,那天下人都有幸进之心。
杜预长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王太后阻止皇帝对自己征兆,是何居心,但想必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理由之下的好意。
只怕跟琅琊王家王伦的冲突,大有关系。
既然杜预与自己侄子王伦发生了冲突,还写了【乌衣巷】弄得王家气运衰败,太后恨屋及乌,自然很不待见杜预。
她老人家一言九鼎,杜预这次破格提拔,就胎死腹中。
威逼利诱,武士彟的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