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瞄准着月色下那一个个高贵的身影,将那些人尽数囊括于弓箭的锋线之下,封锁得密不透风;其次,是不远处的宫门方向,由大将胡锟统率的黑骑纵队,踞马挺枪,腰悬“靖北刀”,正在犹如一线墨潮的攻势,一层接着一层,一浪高过一浪,向着大周天子所在的方位逼近;最后,便是占据偏殿的铁鹰剑士,这是距离萧长陵最近的一支部队,亦是握在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三支部队,黑骑,弓手,剑士,如同三支尖锐的长矛,露出各自最为锋利的枪刃,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刺来,刺向了那片空旷的开阔地带,仅在一眨眼的时间,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布满酒筵的临湖台包围得如铁桶一般。
噗!
黑骑大军高举火把。
一时间,临湖台下明火尽燃,亮如白昼;炫丽的火光,将每个人脸上阴暗的神色都照耀得一览无遗。
“上!”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全副武装的铁鹰剑士,倏然便如潮水涌出偏殿,层层叠叠环簇于萧长陵的身畔。
火把照亮了萧长陵俊美的容颜,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那双墨玉般的清亮眼眸,恍如幽魅一般蛊惑人心,令人捉摸不透;凉飕飕的风,吹卷起他那象征性的一袭白衣,顿时衣袂乘风,越发频添了几分冰冷的气度。
靖北之王目光森寒。
萧长陵仿佛已经看到,帝都上京的大门,已经缓缓向他敞开,而太极殿上那张代表无上皇权的至尊之位,似乎也已经呈现在他的面前,正缓缓向他招手;这一刻,这位叱咤风云的枭雄,不禁雄心万丈,心底沉睡许久的野望,终于复又苏醒过来,他开始盘算着迅速出兵永平、玉壁关,彻底毁掉萧长耀付诸心血的京畿屏障,接下来,他的靖北大军,即可挥师南下,进军中原,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入主太极殿,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皇权,帝位,江山,社稷,包括婉儿
临湖台下,黑骑如潮水袭来,长枪似林,也不知何时,才井然有序地肃穆止步,结阵以待。
只见,一身黑甲的胡锟,将长矛抛给亲兵,极其娴熟地翻身下马,左手挎着腰下的“靖北刀”,昂首迈步上了高台,而他的卫队则早已手执枪戈将一众太监宫女隔到一旁,巨大的宫门在他身后隆隆地闭上,杀胡大将留下黑骑列阵,自己却只带了一名副将登台。
“大王。”
“怎么样了?!”萧长陵声音冰冷地问道。
“你给大王说。”胡锟回首,斜睨向站立在身后与自己同样黑甲装束,刃上带血的副将薛崇英。
薛崇英提着染血的靖北刀,前移一步站定,与胡锟将军一样拱手行礼,简明扼要地禀告说道。
“启禀大王,门外二十七人,余处二百四十六人,已全部处置无一人漏网。”
“很好。”萧长陵勾唇冷然发笑。
弹指间,整整二百七十三人,便沦为了靖北大军的刀下鬼。此事千钧一发,发生得太过迅疾,所有人还都尚未反应过来,他们料到了萧长陵今夜会有所行动,甚至料到了他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擅杀天子亲随。
谢婉心不可置信地望着萧长陵,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名少女在看一个魔鬼的眼神一样,眼中尽是失望。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有朝一日,当年那个深情款款的温柔皇子,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蜕变得这般冷酷无情,这般滥杀无辜?所以,她很伤心。
“二百七十三人无一漏网。”萧长彻心中尚无知觉,四肢却早酸麻无力,不能移动,半晌方喃喃如自语道。
最终,还是这位燕王殿下率先反应过来,因为他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萧长彻瞬间察觉,这并非单纯的土腥,也并非掺杂入腥香的混合,他趋前数步,离开座席,快步推开内宫门,再趋前数步,推开外宫门:
门外名为守夜侍奉,实为护卫圣驾的二十七名皇城司暗探,皆已倒于血泊之中。那些失去了血色的他尚未熟识的面孔,白如纸,白如雪,而血尚滴淌尚温热,粘稠殷暗如初研墨,蒸腾着铜锈一样的腥,触目惊心的红。
满目雪白,满目血红。
第72章 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