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皆是虚妄。”
“我问了老驴,老驴倒是好心,他说诸多苦痛都是人的自我折磨,如若没有纲常伦理,便不存在妓子的低贱。”
“如若没有世间贪欲,便也无谓生死之别,生灵畏死,不过是对尘世还有贪恋。”
“若能求得本真,诸多过往也不过是半场大梦……”
顾清欢凤眸轻颤,看着美妇手中的经卷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我也不懂。”
美妇怅然一笑。
“这些书,我看了不少。”
“有些编的在理,有些胡言乱语……”
“见诸相非相,离尘世幻灭,穷尽世间天台境。”
“群阴剥尽,一阳复来,玲珑岩下,娑婆裂作红尘沙。”
“慧广经常来陪我,给我讲是空,是幻,是念。”
李清辞看着女儿,缓缓摇头。
“这些我都懂。”
“我本来就没觉得妓女低贱,也不畏惧生死……”
“你有了归宿,我也放心了。”
“这半生权当是场噩梦,伦理纲常,生死贪欲,我早就不在意了。”
妇人怔怔道:“可……”
“可我对他死心塌地,饭都吃不饱还要为他生子,他为什么要走?”
“顾清欢,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上辈子作孽太多?”
她狠狠的掐住清欢的脖颈,幽幽道:“你这小贱种倒是有个好男人。”
女子绝美的容颜渐渐涨红,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姐姐。
姐姐虽然很少提起那个姓顾的男人,但这却是她一生的心结。
如若她真的不在意,或许自己早就溺死在交萍县的大水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美妇松开了手,静静看着容颜绯红的清欢。
“好好跟着赵庆吧,少来见我。”
“我是个被人欺尽的妓女,配不上做你们的娘。”
“早几年,我都想着等你有了男人,我便陪嫁跟着你,即便你没人要了还有我。”
她怔笑:“可每天清洗,这身子早就洗不净了……”
无面神像伫立,禅衣飘荡,秋风卷动经册。
顾清欢双眸溢出晶莹,默默倚在妇人怀中。
……
巳时,烈阳高照。
白马寺木门敞开,有一位又一位香客到了贺阳山,前往正殿贡香拜佛。
丝丝缕缕的烟气飘散,一声声钟鸣回荡不止。
赵庆和司禾并肩而行,竟也有一瞬间忘记了道信的修为实力,只觉得这就是一处寻常的古刹。
有一位老人默默站在正殿之前,注视着神像之下跪拜的身影。
有人低声诵经,有人沉默叩首。
笃。
笃。
笃。
小和尚们缓缓敲打着木鱼……
赵庆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大殿中的情景,能够隐约听到香客的哀求低诉。
司禾美眸微凝,传出心念。
“这个名叫承远的主持,也在修菩提的路子。”
赵庆轻轻点头,保持着沉默。
白马寺中,如同李清辞那样得到道信照拂的,并不是个例。
单是他们两人察觉到的,就已经有三人了。
小沙弥慧广,手中的念珠乃是神道香火凝聚,并非白马寺的香火,而是那位菩提行走自身的香火。
寺里的主持承远,则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大殿前倾听着世间悲苦寒凉。
司禾认为,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修心之道。
只不过,当他们得知慧广的身世之后,却又发现了更微妙的地方。
寺外的香客偶然言语交谈,有人认得那忙前忙后的慧广小僧。
那小家伙本是天水郡祝灵县的一位贵公子。
是县太爷的亲孙。
只不过刚满七岁之时,家中遭了变故。
并不复杂,一众囚犯合力闯出了县牢,将县官家中的男丁尽数屠戮,妇女皆尽辱杀……
唯一留下的小孩,被死囚阉了身子,丢到了妓院受辱。
祝灵县县令,一家连带仆役整整二十六口,灭门绝后。
这在当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整个天水郡人尽皆知,甚至有人专程去妓院瞧一瞧那个畸人。
后来白马寺的方丈得知此事,贺阳山上便多了一个小沙弥。
司禾轻声道:“他灭了苗剑一门,又续了慧广半脉……”
赵庆沉默不语。
他隐约间察觉到,被道信照拂的人,大多都很惨。
与其说是传下仙道机缘,不如说代替世间理法给了慧广一些补偿。
菩提一脉七百年前的天下行走。
贺阳山深处的枯寺。
在交萍县大水中,带着妹妹挣扎活下来的十三岁幼女。
祝灵县县令一家,被人肆意欺凌之后的半条残命。
至于老主持承远的身世,并没有人提起,他们也无从得知。
但是也不想再听了。
司禾美眸微侧:“这具香火化身,离开白马寺后便弱了很多,离开贺阳山就会直接消散。”
赵庆轻声道:“你打算留在这里?”
白发女子微微颔首:“我问老家伙要间屋子,也正好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顺便了解一些以往不知道的隐秘。”
赵庆明白情况,缓声道:“正好让清欢在经阁也住几天,之后我再带她回松山。”
司禾留在这里也好,也只是一道香火化身,能够从道信口中知道不少事情。
女子轻笑:“我替清欢守着她娘,以后让清欢去寿云山陪着我。”
寺外传来沙沙错乱的脚步声。
是下山施粥的僧人回来了,他们两两担着偌大的木桶,经由寺门鱼贯而入,前去准备正午的餐食。
那位神色平静的老僧走在最后,浑浊的双眸扫向赵庆两人,缓步而来。
道信合掌倾身,低声道:“前辈。”
赵庆很自觉的侧开一步,以他的岁数可当不起人家的大礼。
司禾轻轻点头,笑道:“那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
道信微微一怔:“老僧救的是自己。”
白发女子若有所思,美眸扫向来来往往的香客。
“借用你寺这些年攒下的香火,不打紧吧?”
老僧摇头轻叹:“前辈自便,这些香火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