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得生病期间,召唤师傅常来陪伴格得。他每次来,照例是沈郁严肃的样子,但如今格得领会了他的慈悲,所以十分敬爱他。“我不清楚那东西,我知道的只有一点:惟有巨大的力量能够召唤这样一种东西。说不定,靠的只是一种力量:一种声音--你的声音。
但这样到底代表什麽意思,我就不懂了。不过,你会明白的,你非明白不可,不然就得死,甚至比死更不堪……”召唤师傅说话的语气祥和,但他注视格得的目光却很沉郁。
“你还年幼,以为法师无所不能。我以前也这么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有那种想法。
但事实是,一个人其正的力量若增强,知识若拓宽,他得以依循的路途反而变窄。到最後他什麽也不挑拣,只能全心从事必须做的事……”
十八岁生日过後,大法师派格得去和形意师傅学习。在心成林研习的功课,在其他地方很少人谈起。据说那里不施法,但那地方本身就是魔法。那片树林的树木有时可以看见,有时却看不见,而且那些树木并非老是在相同的地方、也非总是属於柔克岛。有人说,心成林的树木都有智慧。有人说,形意师傅是在心成林修练得到极致法术的,所以,要是那里的树木死去,师傅的智慧也会随之消亡;届时,海水将升高并淹没地海所有岛屿,淹没所有人与龙居住的陆地而这些岛屿和陆地是早在神话时代以前,由兮果乙人从海水深处抬升起来的。
凡此种种均为传闻,巫师皆不愿谈起。
又数月过去了。在春季的某一日,格得终於返回宏轩馆。院方接下去将安排他做什麽,他心中一点谱也没有。穿越旷野之後,在通往圆丘的小路上那扇门的门口,有个老人在等他。起初格得不认得这老人,凝神一想才回忆起来:这老人就是五年前他初初柔克时,让他进入学院的人。
老人微笑著先叫出格得的名字,做为招呼问候,然後问道,“你晓得我是谁吗?”
格得回答之前先想一想。人家都说“柔克九尊”,但他只认得八位:风钥师、手师、药草师、诵唱师、变换师、召唤师、名字师、形意师。一般人好像把新任大法师称为第九位师傅。可是,遴选新任大法师时,是九位师傅集合选出的。
“我想,你是守门师傅。”格得说。
“格得,我是守门师傅没错。几年前,你讲出自己的名字,才得进入学院。现在,你得说出我的名宇,才能获得自由离开。”老人微笑说著,静候答覆。格得怔立无语。
当然,他已经晓得千百种找出人事物名字的方法和技巧,他在柔克巫师学院学习的每件事情,都含有这种技巧。倘若没有这项技巧,那麽,能够施展的有效魔法,就没有几个。然而,要找出法师和师傅的名字,是截然不同的情况。论隐藏,法师名字比上海腓鱼藏得高明;论防卫,则比龙穴防卫得紧实。如果你施展探寻咒语,对方会有更强的咒语来应对,你用妙计,妙计会失败;你拐弯抹角采问,会被拐弯抹角挡回;你使蛮力,那蛮力会回头反击自己。
“师傅,你看守的这扇门好窄,”格得终于说:“我想,我必须坐在外头这片矿野里斋戒,一直到瘦得挤得进去为止。”
“随你喜欢。”守门人微笑说。
於是,格得走离门口一点,在绶尔溪岸边一棵赤杨树下落坐。他让瓯塔客跑到溪里玩耍,在河泥里寻猎溪蟹。夕阳西下,时候虽晚,但天色仍明,因为春天已经来临了。宏轩馆的窗户有灯笼和假光在发亮,山坡下的绥尔镇街道漆黑一片。猫头鹰在屋顶咕咕叫,蝙蝠在溪河上方的暮色中翻飞。格得坐著一直想:要如何用武力、计谋或巫术,获知守门人的名字。他越是思索,寻遍这五年来在柔克巫师学院习得的全部技艺,越是发觉,没有一个技巧可以用来捕捉这麽一位法师的这么一个秘密。
他在野地里躺下睡觉。星空在上,瓯塔客安顿在衣袋内。日升之後,他仍然没有吃东西,起身去门口敲门,守门人来开门。
“师傅,”格得说:“我还不够强大,所以无法强取你的名字,也还不够明智,所以无法骗得你的名字。所以我甘心留在这儿,听从尊意,学习或效劳除非你刚好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
“师傅大名?”
守门人莞逊一
第七章宏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