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与津弟相视,心意相通,而后一同朝段夫子作揖,应道:“小子省得了。”
段夫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开始写字了。
徐瞻将兄弟二人带出书房,来到一处凉亭下。只见凉亭边上摆着一口硕大的白瓷缸,因长期洗墨,缸里由底向上晕染了一层黛色。昨日夜里骤雨才歇,满满一缸的水,微风拂过泛起涟漪。
又见凉亭之内,青砖抬起两块光滑的大理石板,形如书案,高度刚好够伏案写字。
徐瞻叫人取来小碗、毛笔,用小碗从缸里舀了小半碗水,置于石案上,而后执笔蘸水,在石板上写字,待他写到十数个字时,前面的字渐渐晾干,空白出来,如此反复。看其娴熟之态,恐怕小时候也没少练。
徐瞻道:“两位内弟看明白了吗?”
原来是以石为纸,以水为墨,写“无字之书”。
“看明白了。”两兄弟应道。
“夫子的话,可都听明白了?”徐瞻又问,显然意有所指,有意提醒。
裴少淮了然,应道:“唯有规规矩矩把水写尽了,才有机会拜夫子为师。”顿了顿,又道,“姐夫只管去忙自己的,不必时时顾着我们。”
徐瞻欣慰笑笑,道:“善。”
这么一大缸水,至少要一个月,才有可能把水写完。
兄弟俩坐在石椅上,准备开始写字,裴少淮提醒弟弟道:“津弟,惜水如惜墨,下笔要有神。”
“大兄,我明白的。”津哥儿应道,又问,“大兄,咱们写些甚么字才好?”
“先将咱们背完的《论语》《孟子》书写一遍,待明日过来,把其他几卷书一并带上,边学边读边写,也好打发这些时日,不虚度光阴。”裴少淮又鼓励弟弟道,“瓷缸虽大,但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每日按时过来,必定能这缸水写尽的。”
津哥儿点点头,应道:“嗯嗯,我都听大兄的。”
这样的环境里写字,必定不如书房内用纸张写字舒坦,手肘置于石案上,硌得生疼,这么磨上一个多月,恐怕要蜕下好几层皮。兄弟二人很快进入状态,专心致志,一字一笔地书写着,没一会儿,额上、鼻尖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夕阳将落,徐府的高墙遮住了日光,亭内渐渐昏暗,兄弟二人才收笔,将未写完的水仔细倒回缸里。收拾妥当之后,回了伯爵府。
回到伯爵府后,兄弟二人将今日之事禀了父亲。
老太太在一旁听了十分心疼,一时气恼,怨道:“他若是不肯收就直说,何苦要提这样为难人的要求,叫两个小子日日过去吃苦头。”
“母亲不要这么想,段夫子有大学问,提这点要求并不算甚么。”裴秉元又道,“况且,淮儿、津儿年岁也不小了,若此时不吃些苦头,长大了,就要吃大苦头,好玉也要细磨才能成珏。”
裴秉元要回国子监了,他吩咐林氏道:“需每日按时将两个哥儿送过去,傍晚再接回来,务必日日守时,不可耽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可去找徐家人替他们哥俩说情,一切都按段夫子的要求来办。”
“我省得了,这段时日我把生意放下,专门盯着这件事,你放心罢。”林氏应道。
如此,淮哥儿、津哥儿每日往返裴徐两府,虽然石台写字吃了不少苦头,但过得特别充实,学问不知不觉长进了不少。
那段夫子实在脾气古怪,明明透过书房的窗户,就能看到凉亭,观察两个小子在干甚么。但他从来不看,也不过问,只闭门锁户地看自己的书。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
段夫子身边的伺候的老仆人阿笃来报话,道:“段先生,那缸水已经见底了。”
段夫子心里一数,已过了四十日,这才打起精神问阿笃,道:“他们的家人可来求过情?他们自己又可曾叫过苦?”
“先生,没有。”
又问:“两个小子可有甩笔、撒水,乱涂乱画?”
“也没有,碗里没用完的水,都规规矩矩倒回缸里了。”
段夫子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他们平日里,都在石板上书写甚么内容?”
18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