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进入这区域,个个都将眼睛睁得像牛眼似的,心里似乎悬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他们担心附近是否有军队活动的影子,对于政府军的劣迹,他们记忆犹新。
逃难者的眼光落在对面的山坡,他们确信现在已到了安全地带,“但是缅甸军队仍在山坡的那一边,”莫瑙苞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们能听到我们的动静,他们离我们近在咫尺,”当缅军士兵们登上带有标志的巡逻船时,船上响起了炒豆似的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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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国的难民营里,17岁的莫瑙苞柔声细语地讲着她从这里学来的英语,她的带有标志性的古桐色的皮肤,宽大的园脸盘和一头乌黑的瀑布似的长发,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她是缅甸克伦人。莫瑙苞侃侃而谈,她说着死亡、心绞痛和苦难,几乎是用着超然和异乎寻常的冷静态度诉说着,这一切仿佛并非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那大而带着严肃眼光的眼睛,经常在谈话中出现最奇怪的时刻,瞬间变得似一汪清水,冰消瓦解。在某种意义上,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剧。在缅甸克伦人中,这是一个带有共性的故事,只不过具体的情节不同而已。
界河那边的山坡上响起了抢声,莫瑙苞一家立马四处逃开以躲避射击,莫瑙苞和她母亲逃离了马路,躲在一棵树下。她们听到了愈来愈密集的抢声,不多久,莫瑙苞的母亲颓然倒在女儿旁边。“我爬到母亲身边,一次次地呼唤着:妈妈!”莫瑙苞回忆当时的情景,“妈妈没有回应”。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四周黑黝黝的,没有抢声的夜晚令人毛骨悚然。莫瑙苞用手探索着妈妈的身体,发现妈妈的胸部湿漉漉的一片,她摸到了妈妈中弹的胸膛流出来的,微温的血。“我知道母亲死了,四周被浓黑的夜色包裹,我又不能动弹,因为我害怕极了,我叫喊了许多次,但是不敢用太大的声音。”莫瑙苞倦缩在母亲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抽泣。
没有抢声的旷野万籁俱寂。这时一个士兵蓦然从夜色中迭显,从母亲的尸体旁拉走了莫瑙苞。稍顷,那士兵问莫瑙苞,她的兄弟、姐妹和她父亲刚才发生的变故。她记得,“父亲问我:‘你妈妈在哪里?’我告诉他:‘妈妈死了’。”父亲听后双手急速地挥动着,请求那些当兵的同意他去看看妻子的尸体,并埋葬她。开始那帮士兵拒绝了父亲的请求,后来还是同意他去。
父亲寻着夜色,摸索着找到妻子的尸体,将她埋了。那帮士兵还以此为由鸣抢。尖厉的抢声穿透黑沉沉的夜空,仿佛在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示警,逃跑者的下场。士兵们没有继续为难莫瑙苞一家,他们似乎另有所图。
拂晓,那帮当兵的赶着莫瑙苞一家,来到附近的一处难民营,莫瑙苞一家成了难民营的成员。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部队的开拔,难民们可能成为部队的“运输员”。
在缅甸王朝政权力图恢复其对国家统治时代,当地的土著民族被强迫征募为搬运物资的脚夫,像骡子似的为他们拖运东西;他们经常没有食物吃,没有水喝,当他们因肌饿,重活,而体力不支,累倒趴下,不能再干活时,等待他们的只是死亡。莫瑙苞的父亲不甘遭此厄运,决定率家逃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他们逃出了难民营,来到一个叫塔奥克的地方。
莫瑙苞和她的家人与她的祖父母生活在这个小渔村约一年光景,在这段时间里,父亲像一个农活“巡视员”,在家人间来回奔波,每天顶着还未完全撤离天空的星星出门,晚上归来时已满天星斗。就这样算是把一个家支撑下来。由于莫瑙苞的弟弟早年夭折,她的祖母为了照顾好两个孙女,不容她们再有任何闪失,辛苦的老人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心力。
比莫瑙苞小3岁的妹妹帕扎苞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她因跛足被送到了泰国一个叫米拉的集中营,与她的亲戚呆在一起。莫瑙苞自已则回到缅甸的另一个村子,与她的外婆生活在一起,父亲对她说:“不要担心,与外婆在一起,我要回来的。”
但是父亲食言了。就在莫瑙苞回到外婆家一星期后,他父亲与克伦族的伙伴外出打猎寻食,一队缅军士兵发现了他们,同行的打猎伙伴逃得快,但是莫瑙苞的父亲没那么幸运,被抓住了。“缅军士兵对我父亲拳打脚踢,”莫瑙苞回忆道,“他们击打他有半个小时,然后还是向他扣响了板机。父亲倒在血泊中。”
二年后
第 五 集 18-2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