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社稷

,其强必冠绝列国,更或强胜余六国之和!”

    “待彼时,六国不战而附秦,寰宇莫能不归一?”

    这也算是汉家在重大政治场合,所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了。

    ——有事没事喷暴秦,啥屎盆子都往‘秦’头上扣,不说有啥好处,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很显然,今日这番演讲中,这段喷秦的内容,天子启是即兴脱稿的。

    大道理说完了,喷秦也喷完了;

    说到正事儿,天子启便也没再用文绉绉的‘行书体’,而是自然的切换到了日常口语。

    这也算是那位太祖高皇帝,为汉家的后世之君,所留下的宝贵遗产了。

    “秦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但秦以农强国,终得以鲸吞天下,一扫六合,也有值得我汉家仿效的地方。”

    “——农,是国本!”

    “无论哪朝哪代,都从不曾有乱臣贼子,敢跳出来说对宗庙、社稷而言,有其他的任何事,比农还要更加重要!”

    “甚至单就是‘社稷’二字,便也足以说明立国之本,首在农耕了。”

    道出这番话,天子启便将目光,从广场上的公卿百官身上再次扫过。

    虽然知道祭坛下,没人能看清自己的面容——甚至都没多少人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天子启也还是绷起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片刻。

    待禁卒们‘传唱’的声音,乃至回音都逐渐消弭,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稍平举于身侧。

    同一时间,祭坛两侧跪着的礼官中,当即便有四人躬身小跑上前,用一个粗麻绳,将天子启宽大的衣袖绑在腋下。

    若是刘荣看见天子启此刻的衣着,必定会觉得很眼熟。

    ——后世近现代的脚盆武士,便大都是这样的服饰。

    衣袖被绑起之后,天子启才上前一步,来到祭坛边沿。

    “自太祖高皇帝立汉国祚,便为我汉家的后世之君立下了规矩:每逢春耕,天子亲耕籍田,以劝天下民男躬耕;皇后亲蚕,以劝天下女妇勤织。”

    “——今日春耕,皇后正带着诸公的妻女,与椒房执亲蚕礼。”

    “朕,便要在这方社稷坛下,率诸公亲耕籍田。”

    “惟愿社、稷庇佑,上苍赐福,佑我汉家今岁,风调雨顺,五谷满仓”

    话音落下,再被禁卒们传唱下祭坛,片刻之后,广场上的百官公卿,便也齐声低吟道:“惟愿社、稷庇佑,苍天赐福,佑我汉家风调雨顺,五谷满仓~”

    便是在公卿百官的齐声低吟下,已经‘撸起袖子’的天子启,自石阶壁画的右侧拾阶而下;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当即便有礼官上前,领着天子启稍一折身,来到社稷坛东南方向,一片明显刚被开垦出来的田地前。

    朝中无丞相在任,御史大夫陶青也自然的承担起‘代理丞相’的职责,带领百官走上前去,将那片新开垦的方田围起。


    而后,便是天子启在田埂外脱下布履,赤脚踩进籍田之内;

    再由礼官合力抬起一台崭新,且系有赤红色布条的犁,送到天子启面前,由天子启亲自挽起。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刘荣才第一次看见这个时代的犁,究竟长得怎般模样。

    ——结构很简单,操作却很困难。

    如果刘荣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直辕犁。

    只有犁头和扶手,扶手为一根横置直杆,由操作者将杆背在肩上,双手紧紧攥住杆身;

    杆尾在操作者身后,连接着另一根直杆,向前斜向下,尖部的金属承琢状,便算是犁头。

    虽然已经在少府的精心改进下,做成了尽量美观的模样,但天子启也还是不得不将那杆名为‘扶手’的长杆扛上肩,并用双手死死压在肩上,稍俯身,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将身后插入泥里的‘犁头’艰难向前挪动。

    约莫走出去二十步,天子启便已是有些脱力;

    也没逞强,趁着还没累到喘粗气,就将肩上的犁杆卸下。

    ——《周礼·籍田礼》有云:籍田之礼,天子九,公卿六,大夫三。

    当然,这里说的数字,是用类似锄头的农具锄地的次数;

    到如今汉室,按照太祖高皇帝亲口说过的话,便是‘礼乐崩坏’——连籍田礼,都可以用犁具犁地,而不是拿锄头锄地了。

    至于这‘亲耕’具体耕多少,也没什么固定要求,全看个人喜好。

    如太祖高皇帝之时,刘邦常年不在长安,难得回一趟长安,也都是忙着钻美人们的被窝,籍田自然是意思意思拉一段犁;

    孝惠皇帝未冠而立,直到及冠之后,才有了亲耕籍田的资格,却已经是酒色掏空了身子,及冠没两年就一命呜呼,根本就没耕过籍田。

    倒是先帝——在代王宫就没少摆弄庄稼,到长安做了天子,没了下田种地的机会,多年的习惯被一朝夺走,难免就会觉得心里痒痒,浑身不得劲;

    难得每年春耕日,能有机会亲耕籍田,先帝自然是甩开膀子,要好好过一把瘾。

    有好几回,先帝都是差点把籍田给一个人犁完了,吓得公卿百官连礼法都顾不上,乌泱泱上前阻止,才总算是为自己留了一点可耕的地。

    作为先帝的子嗣,当今天子启,自也不是那不知人间疾苦、不分五谷杂粮的肉食者;

    同样是在晋阳王宫里摆弄过庄稼,虽然没有先帝那种病态的‘瘾’,前两年也好歹是能挽犁走两个来回,而不是象征性的装装样子。

    今年却连来回的‘来’都没走完,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结合天子启最近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头,在场的公卿百官,也无不暗下思虑起来

    “朝无丞相佐政,便由御史大夫暂代吧。”

    众人各怀心绪之间,天子启鼻息平缓的发出一声招呼,当即让众人敛回思绪。

    待陶青上前接过犁具,也如拉重物上坡的力役般,吭哧吭气犁起地来,天子启却是一脚踩上田埂,抬手擦汗的同时,将目光有意无意撒向刘荣所在的方向。

    ——如果是这方籍田,是汉家‘农本’的象征,那天子首执的犁,便代表着治理天下的权。

    很显然,如今的天子启,依旧不觉得太子刘荣,有资格接过自己手中的礼犁,在自己之后、丞相之前执犁籍田。

    或许是想从刘荣面上,看到类似‘失望’‘失落’‘尴尬’之类的神容;

    见刘荣面无表情的对自己微一拱手,天子启只顿感一阵索然无味。

    遥想当年,都做了监国太子,先帝都不肯让自己接犁——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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