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带任何兵刃,肩上却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布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装着什么。
既然是演武,自然要有假想敌,校场的北端早已搭好了一座圆形尖顶的石堡,唐军方阵的中军正面恰好正对着那座石堡,这座石堡便是唐军今日演武的假想敌,很显然,今日是攻城战。
异国使节们不明觉厉,但吐蕃使团成员的脸色却已分外阴沉。
很有意思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吐蕃使团却比谁都清楚,那座石堡便是吐蕃境内的标志守御堡垒,吐蕃国土甚广,因为是高原地带,所以地广而人稀,境内每隔百里左右便建有一座石堡,不仅用以抵御外敌和可能发生的本国百姓造反,同时也充作驿站之用,举凡传递书信,换马,本国贵族路途食宿等等,皆在石堡之中。
今日唐军演武,竟在校场建了一座吐蕃石堡,其用心简直昭然若揭。
吐蕃人脾气普遍暴躁,当时便有人炸毛了,重重一声怒哼便待出来与唐国人理论,谁知禄东赞却横臂拦住了,含笑微微摇头。
胸襟宽广者不止是唐国君臣,吐蕃的大相也不落人后,大唐与吐蕃的关系本就是貌合神离,表面高喊和平友好,实际互相戒意颇深,对这个事实,两国君臣彼此心里有数,今日校场上的这座石堡,无非只是撕掉了那层可笑的友善外衣而已。
异国使节们只注意到唐军威严肃杀的大阵,一脸苍白地交头接耳,敬畏莫名。而禄东赞的目光却死死盯在方阵最后那五百来人身上,更具体的说,盯在那五百来人身上挎着的布包上面,深情若有所思,旁边的吐蕃副使拉扎俯下身,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禄东赞的脸色随即突然一变,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很显然,吐蕃人对这支看似神秘的队伍并不陌生,当年松州城下,吐蕃人领教过这支队伍是何等的可怕。
列阵完毕,执旗的校尉换了一面红色的小令旗,令旗高举,迎风猛地朝前一挥,厉声暴喝道:“攻!”
侧翼骑兵首先发动,策马朝石堡飞驰,两支骑队如两条蜿蜒盘旋的黑色巨龙,一左一右很快到了石堡前,然后左右分兵,朝石堡后方直插而入,石堡周围布置的拒马,木栅栏等障碍物也被路经的骑兵顺手一击,障碍顿时被清除。
随即中军缓缓发动,前方执盾,并排朝石堡正面冲锋,后方横刀和长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而陌刀队则扛着二十多斤的长柄大陌刀,不慌不忙走在最后,与前队相隔十余丈。
那支五百余人的神秘队伍则飞快越过陌刀队的方阵,跟在长戟队伍后面,当前方中军队伍已将石堡外围所有障碍物清除之后,中军仿佛一块被撕裂的绸布一般,忽然朝左右两侧迅速分开,中间让出一块偌大的空地,五百余人的神秘队伍恰好便处在空地正中间,前方地面空出来以后,五百余人斜挎布包迅速上前,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陶罐,扯开腰侧悬挂着的一个小竹筒,竹筒内是一支燃烧着的粗香头,香头凑进陶罐,点燃了引线,嗤地一阵白烟升腾而起,随即五百人动作整齐划一,猛地暴喝一声,冒着烟的陶罐奋力朝石堡扔去。
轰轰轰!
一阵阵巨响地动山摇,石堡笼罩在黄色的硝烟和黄尘之中,只见一团模糊的轮廓。许久之后,硝烟尘土散尽,石堡外表已然处处斑驳,眼见已受到了重创。
五百人再次从布包内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陶罐,点燃之后奋力掷去,轰然巨响声里,硝烟和黄尘再次弥漫石堡周围,可是这一次,硝烟里已见不到石堡的轮廓了,待到硝烟散尽,石堡已不复存在,地上只有一堆堆被炸裂的石块,横七竖八布满一地。
两轮轰击,石堡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片废墟,下场凄惨。
异国的使节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有宗教信仰的使节们纷纷跪在地上,面朝石堡方向行大礼,也不知是在拜神还是拜那个比神还厉害的小陶罐。使节人群一片混乱,惊呼声赞叹声,还有被巨响吓哭的哽咽声此起彼伏。
禄东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片仍然飞扬着硝烟的废墟仿佛在无声地冷冷地警告着他,大唐如今的军队战力,早已非松州之战时可比了。
浑身气得微微直颤,禄东赞扭过头瞪着李素,怒道:“李素,贵国今日演武,究竟意欲何为?”
第七百三十章 东郊演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