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腰际、臂膀……
最后……我完全没入到了一个如同冥府一般漆黑无色的地方。
无尽深沉的黑暗……
归墟国的无底坑……
在这般的深度之下,一切知觉都被抹消。
而我踽踽独行,目光深不可测,亦无爱和嘲笑。
探索着脚下的每一深度。
此行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我想……
兴许是为了看一看,那悲哀之河的底下……是否真的存在着隐隐发光、名为“幸福”的金砂。
所谓“幸福”……真的会存在吗?
越是这般去想,心底的那股不确切便更加深了。
胸中怀揣着疑虑而前行的话,就无法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因而……我的步履于此刻突兀地停下。
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我的眼帘的……是她安静的笑靥。
“月……”
不由自主……
哪怕声带沙哑到近乎无法发声。
我的口中还是下意识地吐露出了这混沌的一言。
即使明知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孩不可能是月……
疲惫……
如同细腻的浪潮静静地翻腾、继而渐渐泛涌而上的疲惫感……
交杂、错落的画面各自定格的那一瞬间,恍若晨昏般在我的脑海之中交替轮转。
渺远的歌声传来……
头痛欲裂……
那道目光……
它的视线……
知觉失却的片刻……只觉仿佛有什么无比庞大的巨物艰难、晦涩地进入了我狭小的颅腔里面。
此花绽放的那一息之间。
癫狂、错乱、大脑消融……
随之而来的是无所不能、全知全视的感觉……
犹如望见了宇宙的终极。
万物创生及至永恒轮转。
衰亡、繁盛、月盈、月亏、静止、流动、寂灭、轮回……
“一切走开了,一切又回来:存在之轮永远转动。一切死去,一切又开花,存在之年岁永远在跑。
一切破了,一切又被重新接合起来;存在之同样的房子永远被再建。大家分手了,大家又重新相会;存在的圆环永远忠实于自己。
存在开始于每一个瞬间;彼处之球围绕着每一个此处旋转。到处都有中心,永远之路是曲折的。”
轮回之歌如是唱道。
……
查拉图斯特拉在登山时如是对自己说着,用严酷的箴言安慰他的心:因为他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的伤痛。当他登上山脊的高处时,瞧,另一边的大海浩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停下来,沉默良久。可是在这高处的夜晚,非常寒冷,天空晴明,充满星光。
我认识我的命运,他终于忧伤地说道。好吧!我已准备好。我的最后的孤独刚刚开始。
唉,我下面的这片黑沉沉的忧伤的海!唉,这个充满厌恶的黑暗!唉,命运和海!现在我必须向你们那里走下去!
我面对着我的最高的山和我的最长久的浪游:因此我首先必须比以前任何时候更深地走下去:
——比以前任何时候更深地走下到苦痛之中,一直下降到它的最黑的黑潮里去!这是我的命运所想望的:好吧!我已准备好。
那些最高的山从何处而来?我曾经这样问过。现在我知道,它们是从海中升上来的。
这个证据写明在它们的岩石上,它们的峰顶的岩壁上。最高者必须从最深处升起,才能成其高。——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三十二章 朝雾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