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挖,死的是位女长辈,要和早走的当家丈夫并骨下葬。她当家的坟是在庄后,离村很近,但是土地粘住板结,铁锹使劲蹬下去也只能是大半锹,不得满锹。从早上六七点钟开挖,近二十个人挖到十点才成。
第二口棺抬时约是第一口棺后的十天不到。不过下葬是愉快的,从东家的堂屋引棺出来,上棺架,摽比两个大挴指还粗的尼龙棺绳,上抬杆,找搭伙,所有的人总是吆吆喝喝,声调在女眷哭哭啼啼的声音里,在鞭炮声里,在唢呐的音乐声里,在围观如堵的谈论声里,被精气神顶的十分高亢。每个抬棺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拿杠子的拿杠子,绑棺架的绑棺架,系抬杆的系抬杆!
这个时候,抬棺二十四个男人高声的叫着,绑棺绳是一个很技术的活,棺头棺尾俱绑一道,要把棺架和棺材牢牢的绑在一起,使劲拉,在棺盖上交换绳头再拉。如此,交换几次,每次都要使大劲,都要配合得当,一时不得,总是会大声叫起来,“拉(音lao)!拉!咋不拉啊?快点!”“使劲!使劲,日来!你干啥呢,使劲!”“死了没有,死了大家正好都在,埋了这个去抬你!不用再找人了!”……
绑好棺架担杆,把四个小杆的铁钩挂进担杆的铁环里,棺头左右各一个,棺尾左右也是。每个小杆上又有三个铁环,系着绳环。把粗杠子伸进绳环里,大约靠中,要使大家都使上劲才行,这要反复的调绳环几次。调得不好,总有其他人过来大声嚷嚷,指挥着你。完毕,二十四个人自动的站开,前十二,后十二,棺两侧俱是十二,一共十二根杠子,每杠两人,一前一后。这其间耳边总会听到不同的人急声催促,“管没?管没?”“粘没?粘没?”有人在应,“别(本地方言同‘白’音)慌了(同‘老’音)哩!别慌了哩!还没好哩!”还有人应,“慌个熊慌!没弄好哩!”
很快,一切调好,“好了(音老)!”有人喊,“都好老没?”
每一侧都有人应,“好老!”如果没好,会说没好,大家再一齐乱喊着等。
“抬起来啊!”
“好!”这一声应得往往都没有那么齐,杂杂沓沓的,如果应齐了,估计要专业训练一番。
这时,又乱了,站在棺头的人乱喊,“前面先起,前面先起!后面哩,白慌老哩!”
后面的十二个人一起弯腰蹲腿,齐瞅着前面,一边乱乱的喊着,“管没?管没?”一边注意着棺材的动静,见棺头向上一起,马上就有人喊了,“走喽!”便一起起身,直腰直腿的向前走。
这个时候,跪在棺前的孝子马上起身,转过身,扛着招魂幡在前面引路,旁边陪同的捧着死者的像片,还有火葬场送的黄的白的菊花一起陪着,他们在前面细细的低低的说话,没有人哭,不过不明显。在其前面还有更小的死者后代或晚辈举着纸马,纸人,花圈。纸马里都要塞一个白馍馍,原因没有人告诉我,暗自揣测,大约是纸马吃饱了,好做死者阴间的脚力。黄泉路难走哇!如果死的是个女的,纸马换成纸轿,忽忽闪闪的被架着走送丧的队伍前面。
女眷开始加大哭丧的嗓门,“我滴个爹(此处念搭)啊!我滴个搭啊!”“我滴个大爹(这是才是爹音)啊!我滴个大爹啊!”“我滴个舅啊!我滴个舅啊!”如果是个女的,哭词变换个称呼就行了。此处往往是没有眼泪流出,中文里有个词叫干嚎,是之谓也。
在哭声里,往往是知客在见到棺材起来,向前移动时,大声喊道:“放炮!放炮!点炮哩咧!我日来!”一定是点炮的走神了,把知客弄急了,才爆一句脏口来。好不容易鞭炮炸起来,往往是棺材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死者生前未曾风光,死后是人生最风光的光景了。八抬大轿,意思是八个轿夫抬轿。至如今,村里请人偶会也会听到,“到时候来啊,别让我用八抬大轿去请你!”想来,那八抬大轿应该是最隆重的礼仪了,但也只是八个轿夫。送人最后一程,从生之屋到死之穴,却是整整二十四个齐齐整整的男人,用高高低低的肩膀,用坚定有力的步伐,用最精神的呟喝声抬着其的棺材,如轿一样!那种风光除却影视里皇帝御辇是日常,就是王候将相,一品公卿想必也享受不到吧?
走一段就把棺材放下来,抬棺的要歇一歇,孝子返身向着棺头跪下,把魂幡靠在肩膀上和旁边陪同
第七零七章 本章不要定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