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玉犹豫片刻,还是把郭李二人的奏表给了他:“那就有劳相爷了。”
他接过去放到书案上,说:“很晚了,你刚赶了好几天路,一定累了,早点休息罢。隔壁那个小院,我一直给你留着,今晚就可以住。”
菡玉松了一口气,告辞出去。那间院子里还是小鹃在收拾,好久没见她,缠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菡玉又是风尘仆仆,花了好一阵功夫梳洗,到子时初刻方睡下。
大约是连日赶路实在疲累,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小鹃热情地张罗了一大桌吃食,菡玉不忍拂她好意,吃了不少。出门时已近中午,就看到杨宁在院门口守着,一见她便迎过来问:“少尹要出门么?”
她摇摇头,问:“相爷去上朝了?”
杨宁道:“是。”
“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杨宁回道:“相爷说了,今日一定会像往常一样按时回来,少尹无需担心,但在家里等着他便可。”
她点点头,转身往花园里去,杨宁立即跟上。她回头道:“我去花园里走走,这里我熟得很,你去忙你的罢。”
杨宁道:“相爷嘱咐属下保护少尹安全,属下不敢懈怠。”
菡玉问:“外头生了什么大事么?”
杨宁道:“外头一切安稳。”
菡玉道:“既然外头都安安稳稳的,我在相府里还会有什么事,需要相爷把贴身护卫留下来寸步不离地保护?”
杨宁一滞,只说:“相爷如此安排必有道理,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内里原因少尹等相爷回来了问他便是。”
菡玉这时已明白了,说:“那我现在就去找相爷问个明白。”转身欲往门口走。
杨宁伸臂一拦:“少尹,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菡玉怒目而视,斥道:“杨宁,现在这天还没有变,我仍是陛下敕制任命的文部郎中、京兆少尹,就算是相爷本人也不能限制我行动,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家奴?”
杨宁眼角一动,垂下眼道:“少尹说的是,杨宁只是一个落了贱籍的小小家奴,只知遵从主人的命令。”
菡玉叹了口气:“杨宁,你也是忠良之后……”
杨宁打断她,重复道:“杨宁只是个卑贱家奴,唯主人之命是从,请少尹不要让做奴才的为难。”
菡玉道:“好,你是非要阻我了是不是?拔出你的剑来!”
杨宁低头道:“属下不想跟少尹动手。”
菡玉朗声喝道:“少废话,拔剑!”见杨宁不动,她跨上前一步。杨宁不由往后一退,她愈往前一步,伸手就去抽他腰间长剑。杨宁只犹豫了一瞬,剑已被她夺去,手起剑落,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一道血口来。
杨宁惊道:“少尹!”
菡玉道:“这样你就不必为难了。”将那剑当啷一声掷在地下,越过他大步向门口而去。
她无车无马,急匆匆赶到省院,正碰到京兆尹魏方进从武部出来,隔着一条走廊就招呼她道:“吉少尹,可找着你了。我听左相说你昨天就回来了,今日一早却没见你来府衙,还以为文部又派了事给你,分身无暇。”
菡玉耐住焦急,问:“大尹找下官何事?是否有任务编派?”
魏方进道:“今晨哥舒将军领兵东出潼关迎战,武部命京兆府及下辖诸县协同华阴郡转运被服粮草,事出紧急,人手有些紧张。少尹文部事务若不繁忙,就也来帮一把罢。”
菡玉堵着一口气,本要去质问杨昭,此时气愤稍平,心想这个时候再跟他争吵也无意义,还不如着手做事。便应道:“文部无事,但凭大尹差遣。”
魏方进扬扬手中牒文:“左相已经给了我开府库和沿路通行许可,咱们这就走罢。”
菡玉转身跟他回府衙,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唤道:“吉少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魏方进停住脚步,小声道:“少尹,右相叫你有事,我先走一步。”回身向杨昭拜了一拜,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杨昭便到了她身旁,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沉着脸道:“相爷以为我该在哪儿?被软禁在相府里等你所谓的结果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三六·玉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