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香客还记得来越风山烧香。
楼越图的就是这份清静。
楼越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年饭。
摆上桌后,远眺了一眼东海。
勾陈说:“小龙今年不来。”
楼越微微一怔,眼风扫一眼勾陈,不再细问。
一桌子的饭,其实只有勾陈一个人吃,楼越只喝海水。
没了龙云骄与勾陈抢,勾陈倒没觉得无趣,反倒更享受眼下的二人的清静。
他一个人慢腾腾地一道一道吃,一口不落吃完。
楼越看得笑起来。
楼越这个冬天笑容较从前多。
虽然无数次累瘫在越风山山脚,但脸上的神情确确实实地从前畅快了,多了些说不清的红尘气息。人果然还是要入世,没入过那万丈红尘和缤纷俗世,枉来世一遭。
楼越展颜了,连带着,勾陈也从那日巡山中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当时以为严重得要命的事情,真的做下来,其实并非想象中那般无法承受。
楼越没有因为强悍地绑上了山基而被压垮,勾陈也没有被那种心痛折磨得崩了道心,勾陈这才明悟楼越那天说“陈武,你放心”是何意。
古人云,万事开头难,正是此中之义<="r">。
迈出每一步之前是恐惧,走出去之后柳暗花明。
勾陈不得不承认,楼越在决断上,有着超出他这个三界武帝的果敢。
勾陈认命地自嘲一笑:所以我这个天帝才会对他毫无招架之力罢。
勾陈生性磊落,巡山那日两人的尴尬在勾陈如常的坦荡中被洗涤得仿佛不曾有过。
勾陈仍会不正经地戏弄楼越,扯发带的频率高了,免不了时常受楼越的眼刀,但实质性的惩罚从来没下到他身上,许是因勾陈年后就要离开,楼越对勾陈近来格外容忍。
于是顺杆爬的勾陈天帝便不要脸地变本加厉敢去掏楼越的衣领了。
每每不能成功。
楼越似浑身长了眼,勾陈只要一靠近,手在领口之外的地方,必然会被楼越截住或避开。
勾陈索性就缴械地让楼越截住,那样楼越就会不得已捉住他的手腕。
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楼越身上那种特有的沁凉润感。
他这个不正经的天帝,费尽心思,就图那一点点亲近,很是没有出息。
年夜饭一个喝水,一个吃饭,却也不觉冷清。
勾陈左一个话本,又一个演义,再结合楼越出界后看到的世俗,挑精彩的说给他听。
譬如,勾陈说《西厢记》里的普救寺,就在楼越曾经过的河中府,话本结束兴致高涨,他这个万年武夫还会舞文弄墨地吟上话本里世人传唱的“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
说完沉沉地瞧着楼越。
楼越静静地听着,剧情跌宕处微微噙着眉。
勾陈便想起头三年守楼时给镇海楼讲话本演义的情景,那时休眠的楼越若是醒着,想必也如这般,听得克制而津津有味。
这样的年节,这样的夜,总得有酒。
勾陈说完西厢记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大叹了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楼越闻言,喝水的动作停在一半,说道:“楼后桃树下正东地下,有一坛。”楼越忽道。
“真有?”勾陈高亢的升调。
听到坛字时,勾陈的酒瘾一下就勾起来了,瞬间移步到楼后,两三下就挖出深埋过丈的酒坛。回到桌边,倒出大碗,酒香四溢,入口香醇清新,有越风山春天的味道。
勾陈问:“你酿的?”
楼越挑眉:那是自然。
勾陈知道楼越从不饮酒,他来越风山十年亦从未见过楼越酿酒,这酒是何时酿的,曾是为何人酿的,再明白不过。
那种酸楚的的无力感又泛上心头。
一坛酒显然不够,很快饮尽,勾陈眼巴巴望向楼越<="l">。
“楼东侧竹枝下,楼西侧古松下,半山青柏下。”楼越又报了三个地名。
勾陈笑问:“你竟酿了这么多,是不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挖下去,都能抱出来一坛?”
第三十一章离愁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