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碰到几小节后断弦的事故。他并不知道之前在寻找演出经理人的时候,被人恶意割断了琴弦。但他临危不惧,当场把曲子改为自己用塔蒂尼主题写的变奏曲。
然而没多久,又一根弦断了,几乎所有人都为他提着一口气。
就这样,帕格尼尼用两根弦演奏了这首才完成不久,难度前所未有的变奏曲作品。
眼前的杜燃虽然无法企及帕格尼尼的高度,但他表情轻松,在两根弦上拉得游刃有余。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包括坐在吧台上喝酒的,在卡座里欢快聊天的,甚至还有正在下楼只是恰好听到的,他们都情不自禁地被杜燃的琴声吸引。
唯独林琅连水也喝不下,绷紧一张脸瞪着杜燃,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沙发座垫。
原来他早就突破了演奏情感表达的瓶颈,却藏了起来,在杜寅歌面前甘心做一架饱受指责的拉琴机器,然后跑来这里接受众人的欢呼。
他明明可以趾高气昂地反驳杜寅歌:你说的那些,我已经掌握了!还比你要求的更好!
这不是他一直的心愿吗?
按他如今的演奏水准什么比赛拿不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来这里。
***
乔出也用手托住面颊,全程盯着林琅,看她脸上千变万化的憋不住偷笑。
九点一过,大堂的人渐渐多起来。林琅注意到这时来的很多人都面色不善,好几个把原来的客人赶走了自己坐下,一张桌子只点一瓶酒。有侍应生上前询问,他们统一口径,阴沉沉地说:“我们是来消费的,也是等人,保证不砸场子。”
他们压根没看舞池里的演奏,不约而同地转向乔出。林琅不明所以地也看他一眼,意外发现他额头竟然渗出了汗。
一些客人见状纷纷起身离去。侍应生不得已,叫来了老板。
老板姓陈,三十出头,走过来和气地同他们打招呼。谁知那些人根本不甩他,语气冷硬地把先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乔出抹了一把汗,向林琅递去一个眼风,起身走向员工更衣室。
林琅赶紧跟上,凑近他问:“你认识他们?”
“别和我说话,离我远点儿。”
来不及了,已经有好几个人目光锐利地扫来。
此时杜燃一曲奏毕,被边上一个侍应生叫了下去,说是乔出在更衣室等他。他茫然地走进去,一抬眼对上乔出那张慌乱的脸。他抖着声音说:“秦、秦磊的人来了。”
***
秦磊是乔出过去混街头时认的大哥,比他大三岁。去年年底对混混生活感到了厌倦,他一心想要干票大的,于是外出晃了半年。如今回来要拉乔出入伙,却得知他认了新的大哥,还有模有样地白天上学,晚上帮别人看场子,不在外面混了,很是恼怒。
乔出手忙脚乱地把杜燃的小提琴往衣柜里塞,“赶紧,赶紧先躲躲。”
杜燃说:“可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哥,快走吧!不然连初一都躲不过了!”乔出哭丧着脸。
从大门跑出去无疑自寻死路,他们决定走逃生楼梯,正好离员工更衣室不远。乔出激动地嚷道:“我有钥匙!我有!”然后从裤兜掏出叮铃咣当的一大把。
林琅怯怯地问:“还记得是哪把吗?”
“……我试试。”
她感到了绝望。
及至乔出打开通往逃生楼梯的门,有几个人已走到更衣室外面,一看他们要跑,忙不迭挥手大喊:“快快!他们要溜了!”
乔出最后一个出来,泥鳅一样钻过门缝后手一带,转身插.上钥匙锁门。动作一气呵成。下一秒,门板传来砰砰的敲击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均是冷汗涔涔。
他们飞跑下去。出去便是酒吧街后巷,长长的一条巷子纵贯南北,没有别的岔口。巷子里拉拉杂杂堆了不少东西,要跑出去怕是得费些功夫。而且这个时候,那些人恐怕正从正门绕过来,赶到这里不过几分钟的事。
如果只有乔出和杜燃,大可拼了命地跑,但是林琅显然会跟不上。
乔出眼珠子一转,说:“我跑,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样他们就只看到我,而且本来就是冲我来的。”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