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那里,一袭藏灰色的长衫衬着黑檀木的隔扇,丝毫没有突兀感,仿佛他理所当然就该在那里。
也仿佛,他就该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不管是宫廷深院还是青楼楚馆。
唯那双闃黑的双眸,千年寒潭般深邃,让人心悸。
宋青葙本能地低头,可内心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驱使着她再度望过去,那人已悄然离去,就像他无端出现一般,不可思议却又不觉突兀。
她不由地朝街面望去,正看到那抹高大的人影走出茶馆,分开人群,二话不说一拳捣向书生,书生捂着鼻子倒在地上,鲜血一滴滴落在破旧的长衫上。
这人,怎这般鲁莽,问都不问一声就打过去?
想到方才那双黑眸里蕴含的桀骜与冷厉,宋青葙摇摇头,这种人还是躲远点才好。
碧柳轻轻呼出一口气,喃喃低语:“这人习练内家功夫,必定是个高手。”
宋青葙好奇地问:“内家功夫很难学?”
碧柳点头,思量片刻,解释道:“内家功夫讲究根骨灵性,讲究童子功,而且很难找到能教你的师傅。外家功夫却不同,人人都能学,最多就是习练的程度不同。像我爹以前镖局的镖师,全都练的外家功夫。”
宋青葙暗叹,有这般身手,性子却如此粗野,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秦镇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来到街角,牵马的长随笑着迎上来递过马鞭,看到秦镇手背的血渍,惊问道:“怎么回事,爷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秦镇抬手将血渍抹掉,翻身上马,“看到个碍事的人,顺手给了他一拳。”
长随暗暗叫苦,赔着小心问:“那人没事吧?”
秦镇不耐地说:“爷手底下有数,轻轻捣了下,出不了人命。”
长随点头哈腰地笑:“那是,那是。”又想起什么般,道:“刚才看到丁家老二鬼鬼祟祟的,不知又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秦镇轻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随他去,只要他不惹到爷头上就不用管他。”说罢,扬鞭打马沿着正阳门外大街向北驰去。
天近正午,宋青葙笑着起身,“走,该回去了。”
碧柳不情愿地看看茶盅已泡得没有颜色的茶水,嘟哝道:“这李记太不争气,说是小市街生意最好的点心铺子,一上午也没多少人来。”
宋青葙无言,李记的东西口味不错,价格还最便宜,就这都没多少主顾,可见穷人的钱不好赚。
最好还是将铺子开在贡院那边,贡院的士子文人多,少不了联诗对句饮酒品茶,只要店面布置得清雅,点心做得精致,或许能打出个名堂来。
宋青葙一路盘算着一路往回走,刚走过头条胡同,就听碧柳不安地说:“姑娘,咱们得加紧点步子,后头好像有人跟着。”
有人跟着?
宋青葙尚未反应过来,碧柳已伸手扯住她撒腿就跑,眼瞅着扁担胡同就在眼前,旁边的巷子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人穿绯色长衫,带着玉冠,五官还算周正,可脸颊带着酒后的酡红,眼底有彻夜寻欢后的浑浊。
宋青葙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贴着墙边站着,碧柳稍侧身,挡在她前面。
丁骏不错眼地打量着宋青葙——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白嫩,吹弹可破,眉眼看着柔顺温婉,可眸子里却有明显的隐忍。
这不正是半个月前,他在马车里惊鸿一瞥的女子?
他最喜欢这种外柔内刚的女子,虽然驯服起来费劲,可得手后的销魂滋味却无与伦比。
丁骏越看越喜欢,语气也柔和起来,“小娘子叫爷找得好苦,自打上次一别,爷这心里牵肠挂肚的,吃饭也没什么滋味。如今好容易寻到了你,爷心里也就踏实了。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字,爷寻你主家将你赎回来,以后就跟着爷过富贵日子。”
宋青葙低着头,目光一寸寸逡巡着,发现了丁骏脚旁的半块青砖。丁骏离她不过三尺,稍向前就能拿到。
丁骏见她不语,微微一笑,语气愈加温柔,“小娘子不必担心,爷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爷开口,你主家定不敢驳爷的面子。回头爷在史家胡同给你赁个院子,找两个人伺候着你,你
17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