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生爱树他也爱树,每棵树都经过榆生的手,他抚摸着树杆就像触摸到儿子的手臂。他遐想着,如果有一天榆生叫他一声“爹”,那该有多好啊!想想自己都觉着可笑。他不敢奢望,榆生没吃过他一口饭,没穿过他一件衣,还因为他背了多少年的黑锅,凭啥把他叫爹,他有什么资格作父亲?作为补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榆生要他做的事,为了榆生的事.他恨不得豁上老命。
夜里,寒风料峭,凉气袭人。林子里的野狼在不远处发出阵阵哀嚎。于占水不怕那些野兽,他知道野兽是不会破坏树木的。通常他都要打着手电筒,提一根棍棒,一夜要巡视几趟。他怕有人趁他熟睡之际,砍掉几棵树,日后他怎么向榆生交待?
过了半个多月,老耿头还没来接他的班。于占水巴不得老耿头晚来几天,让他在山上度过这个冬天。于占水不知道老耿头的为人如何,责任心强不强,是不是经心经意看护这片山林?这中间榆生曾经几次派人给他送过食品,还有不少新鲜蔬菜。并一再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夜里听到狼啊啥的千万不要出门以免危险。其实山上的小屋里啥都不缺,大米面粉,洋芋粉条冻肉,烧的用的,足够他的用度。榆生这孩子为人处事真真地就像他爹一样厚道实诚,心里头还时常牵挂着他这个表舅。说到危险,有啥危险?偷树的都是贼,历来都是邪不压正,哪有好人怕坏人的道理?
快到二十天的时候,山上来了一伙子人.开着东风车,手执手电据,腰里别着砍山斧,说是奉县林业局封局长还是洪局长的指令,要来山里伐树,城里搞建筑等着急用。
于占水两手一伸,连摇数次,说:“不行,谁的指令都不行。没有凉水泉子董村长说话,谁划破一块树皮都不行。”
来人中的一个大个子,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好像外地口音:“他娘的b,村长是多大的官,能管住俺们的事?弟兄们,别球理这老头,砍!”
这伙人可能不知是从哪儿雇来的民工,听头儿发话.就一窝蜂似地踊进林子里,斧砍刀锯,几棵大树应声倒地。
于占水的眼睛里都快冒出血了,他们哪里是砍树,分明是砍他的儿子!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抓住一把正在启动的手电锯,双手立刻血水四溅。开手电锯的小伙子慌了手脚,急忙关掉电门,转过头来望着络腮胡子问道:
“队长,咋办?”
“甭球管!”
于占水举着血糊淋漓的双手,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们要砍,先砍了我好啦1”
“砍你?”络腮胡子冷笑道,“一张老皮剥不出四两肉,当啥使?喂狗狗都嫌瘦!”
“我还有一张人皮哩,你们有人心吗?小树长这么大,容易吗?你们怎么这样狠心?你们还是人吗?……”
于占水疯了似的。哪儿锯响往哪里奔,哪儿斧举往哪儿钻。民工们扎煞着双手不知所措,眼瞅着络腮胡:
“队长,骚得干不成!”
络腮胡急眼了,三步奔到于占水跟前.一把从后背提住,使劲往下一摔,嘴里骂道:
“你这个老混球!留着这些树给你打棺材呀?”
于占水站不住,一头栽倒,翻了几个滚,不动了。
董榆生闻讯赶来的时候,于占水仍旧昏迷不醒。董榆生撕下衬衣,把老人的双手头脸包了包。然后叫人把他架到小车上,送回家中。
母亲看于占水伤成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董榆生派人开车去请医生,自己守候在于占水的身边。
医生验过伤情,作了一些紧急处理。然后对董榆生说:
“董村长,人怕是不行了,准备后事吧j”
于占水双手齐刷刷一共被锯断四五节指头。遍体都是伤,尤其头上,不知触到什么硬物.碰出一个核桃大的洞,洞口还在不断冒浓血。半夜的时候,于占水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左右一看,焦急地说:
“榆生,我怎么在这儿?快把我送到山上,有人在毁林子!”
“表舅,您放心,人已经抓起来了,山林保住了。”
“榆生,表…表舅对…对不起你,让他们伤…伤了三棵树。”于占水眼角流下两串混浊的老泪。
“不,您不是我的表舅。您是我爹,您和我爹
第八十五章壮士归来又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