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零四年的四月,河北省莫州只有州府莫县知道一些更新的“劳人党”发展态势,其余县城,印象还是停留在贞观三百零三年,甚至是三百零二年。
他们有的人知道了“劳人党”的“湘义军”有了第二军,但也就到此为止,他们不知道江淮省的灾情引发了多大的震荡,亦不知晓南昌城也成了“劳人党”的通知范围,更不知道萧愿现在成了“劳人党”江西特派员。
在他们想象中的“劳人党”还很脆弱,需要宣传,需要壮大。
“为民请命”四个字是比较简单的,“减租减息”更是宛若天边的大饼。
但对底层的农民、工匠、小市民们而言,这些很会折腾的“读书人”,大抵上不会是吃饱了没事干陪他们做力工、船工、纤夫、瓦匠……
只有一起吃过苦,才是自己人。
倘使将来还能一起享福,那更是自己人。
直到莫州的一次联合行动中,自行宣布加入“劳人党”的几个人,在莫县东南的“狐狸淀”被堵住。
人不多,一共七个人。
年纪最大的五十二,年纪最小的十四。
莫县警察局的侦缉队,在“狐狸淀”直接将七个人就地枪杀。
当时围观者很多,基本上都是在濡水、唐河、沱水讨生活的老乡。
原本当他们是傻子的纤夫头子们,头一次掉了眼泪。
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场面,警察掏出连发铳,给五花大绑的七个人,后脑勺一人来了一下。
不管老幼,都是一颗子弹就结束了生命。
“狐狸淀”是没有达官贵人在那里生活的,这里多的是芦苇荡,多的是泥潭、水泡子,哪里会有贵人住在这里呢?
贵人们只有打猎的时候,才会往这里钻。
猎个狐狸,打个兔子,甚至钓一条鱼,那大概还是有的。
可若是长住,这地方,哪里是能住人的呢?
“狐狸淀”住着的七八万老百姓,可从来不觉得他们的“狐狸淀”是个风水宝地,冬天不抗风,夏天水满堂。
这真是个祸害地儿。
倘使投个胎,决不能还来这里。
七个人的尸体就这么挂在了“狐狸淀”的一处埠头上,这里是“狐狸淀”的鱼市,倘若船家抓到了大鱼,多是在埠头的木架上挂起来卖,也方便切鱼,更方便客人挑挑拣拣。
木架上铁钩子黑黢黢的,以前扎过鱼头、猪头、牛头羊头,这一回,却是七具尸体。
就这么悬在那里,由着春夏之交的风去吹。
看的人很多,一如曾经看杀鱼,看大鱼,总是热闹的,因为稀奇。
只是这一回,没有热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发白的尸体,完全没了力量,由着风去吹,然后微微地动,还能闻着腥风。
“总得……总得有人去收尸吧!”
船上,穿着单衣的一伙儿人,就这么凑在一块儿,聚在那里烤火。
河北的四月,并不暖和。
狗皮褥子还会用上,船上的保暖,是“狐狸淀”最为要紧的。
啵滋啵滋的声响传出来,伴随着烟杆锅子里的火光明灭,伴随着一个老汉儿喷吐出来的浓烟,终于开了口。
“侦缉队那边……总是要打点打点,不然私自去把人埋了,到时候,这濡水拉纤的活儿,还能让人干?”
“‘老秀才’大我一岁,我得喊他一声哥啊。”
“春儿才十四……”
“我家那小子,也十四了。”
“总得有人收尸吧……”
“‘老秀才’的家里……算了。”
“我看,咱们去侦缉队那里是要使钱,但要换个由头。不能一副要给人收尸的模样,得找个由头。”
“啥由头?”
“就说再放下去尸体就要臭了,咱们还要打鱼卖鱼呢,如今挂着尸首,没人来买鱼,太晦气。照着这样的话,侦缉队那里,也就容易开口。”
“说的有理,也免得让侦缉队把我们也当‘老秀才’给毙了……”
小船内陡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很压
611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