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文秀和能奇答话,定国已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旋即解袍露背,对着能奇说道:“四弟,你且去替我把匕首取来!”
“好端端的拿那玩意作甚?二哥,如今形势渐好,你可不要想不开啊!”能奇一脸困惑地问道。
定国却是笑骂一声:“让你拿你就拿,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能奇吐了吐舌头,连忙从榻上下来,走到书架旁,小心翼翼地将定国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捧了过来。定国伸手接过匕首,然后递至文秀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三弟,在咱们兄弟四人中,也就数你写得一手好字!你且用匕首在我背上刻上‘尽忠报国’四个字吧!”
可等了老半天,文秀却是手执匕首久久不敢动手,定国忍不住回头奇怪地问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文秀一把抹去额上的汗珠,为难地说道:“这一刀刀刻下去,我怕二哥你耐不住疼痛。”
定国听后不禁皱了皱眉:“我李定国死且不惧,怕甚疼痛?别犹豫了,赶紧动手吧!”
文秀强敛心神,微微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可就大胆动手了!”
当锋利的匕首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只见定国后背肌肉突然一耸,文秀连忙把手止住,又劝了一句:“二哥,我看还是算了吧!”
定国却是毅然决然地说道:“不要多言,赶紧刻字吧!”
文秀无奈,只得握紧匕首咬牙刻了下去,每刻上一刀,定国的肌肉便是一耸,随着血水顺着伤口渗出皮层,豆大的汗珠也跟着从定国的额上直往下掉,但定国还是强忍住疼痛,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文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刻完了!”
定国于是直起身,轻轻拂去额上的汗珠,扭头对着能奇说道:“四弟,你且去灶房取些醋来,于砚台上以醋研墨,再将醋墨均匀涂在字上,便能够永不褪色了。”
能奇忙不迭地答应一声,匆匆从灶房取来一小碗醋水,旋即按照定国的吩咐,研好墨汁,然后小心翼翼地涂在了定国后背的刻字之上。
“哐当!”剧烈的撞门声,瞬间打断了定国的思绪,把他从记忆中拉回现实,定国抬头一看,却是文秀闯了进来。
只见文秀快步走到定国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二哥,白文选来了!”
陡然听到白文选的名字,定国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起身与文秀一起赶去了前厅。
见定国与文秀从外面进来,白文选来不及寒暄便焦急地说道:“晋王,蜀王!末将与马宝、马进忠、马惟兴等诸将已俱有约,此时宜速速出兵,稍有迟疑,则事机必露,断不可为矣!”
尽管白文选言辞恳切,可定国和文秀念及白文选上次奉命去往贵阳,竟整整失踪了数月,音讯全无,故对其来意依旧存有戒心,担心这是孙可望设下的反间之计。
见二王犹豫不决,白文选不由心急如焚:“若再迟疑,则我辈死无葬身之地矣!末将若有一字一句诳骗皇上、有负国家者,当死于万箭之下!事不宜迟,末将当先赴阵前!”
说罢,也不等定国与文秀表态,白文选已然匆匆转身离开了行辕,上马飞奔出城而去。
回头再说孙可望,正当他躺在榻上做着美梦的时候,忽有中军来到帐前,隔着帐帘低声禀报道:“国主大事不好了!征逆招讨大将军不知何故,竟单骑奔往曲靖去了!”
孙可望听后,大叫一声不好,顿时从榻上惊起。大战在即,白文选身为主帅,总统诸军,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值此关键时刻,他却半夜跑去了敌方大营,到底意欲何为?孙可望心中越想越怕,急忙召集各营诸将,商议退兵事宜。
先锋马宝由于担心就此回黔,拖延日久密谋之事恐遭泄露,忍不住高声大喝道:“国主!我众十倍于彼,纵使一人离去,何足轻重?事已至此,岂能因一人之故而废大事乎?”
马宝的这一声大喝让孙可望心中大为振奋,当即断了撤军的念头,毕竟扯旗造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此次入滇兴师动众,十万貔貅浩浩荡荡席卷而来,怎能因为区区一个白文选的失踪便偃旗息鼓,草草收兵?这事若传扬出去,他孙国主定当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一七八 文选飞驰入曲靖 马宝密书泄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