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修仙人士对凡间民众所负有的信仰义务,或者说是一种职业性的生态位。
净草并不懂高炉冶铁技术,但是她能带来心理安抚,也能从修仙专业的角度查知隐患。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高炉点火的时候,她是一支重要的应急安保力量。
面对两丈多高的庞然大物,一个会飞的高手所能起的作用是凡人所难以替代的。
净草退到远处,用僧衣袖子频频擦汗。
围观的桃斋公司老少员工们,都很感动,觉得师太真的是为了高炉开光的事情非常用心用力。
但是净草把钱飞拉到一旁,说的却是:
“这种事我不想再干了。我又不会念经,刚才嘴里都是在胡说八道,说‘炸了别怪我炸了别怪我’,这种事情太丢脸了。”
钱飞也感到颇为震动,心想,你宁可这样,也不肯沉下心去学两篇经文么
他望着高炉那边,发现点火启动步骤颇为顺利,就干咳一声,说:“现在你可以去广播电台继续录节目了。”
净草撅起嘴:“我不想去了。”
钱飞愕然:“你不是喜欢唱戏的吗”
净草一本正经地说:“偷偷跑出去唱戏玩,那我是喜欢的。听戏我也喜欢。但是我不喜欢去戏班子里上班啊!”
因为是戏班子所以是“上班”
钱飞苦口婆心地讲道理:“那你也得去,录节目的事情咱们也是收了钱的,至少得把《空耳洞破邪记》录完吧”
净草当场趴在了地上,不顾地上泥土,拉长声音说:“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上班,我不管我不管!”
钱飞:“……”
一米七八的大个子,万中无一的傲人胸围,就这样趴在地上耍赖吗
他觉得自己正在体会到净草的师父的心情。
不过他知道,净草的郁闷也是有来由的。
这就是萧条的危害。
净草现在是冶纯境界,在灵霄殿相当于导师,在黑石山相当于山主,是可以挑大梁做大项目的高级人才。
可是现在,没有什么能盈利的大项目给她做。
她只好过来做这种普通僧人、凡间伶优也能做的小事,挣个百十刀酬劳。
即便她的薪水依然很高,这种工作也会让她感到空虚。
再这样下去,钱飞感到自己这个债务部恐怕留不住净草了。
只要净草觉得不好玩,她很快就会跑路自己找好玩的事情做。
就连从小把她打大的师父也控制不住她。
这世上应该根本没有人能控制得住净草。
这时,冯瑾匆匆飞了过来,悬停在半空,说:“老板,你果然在这里。溢价债券的事情又出麻烦了,这次来了二十多个债主。”
钱飞眉头一皱,说:“此前的办法,无法把他们打发走吗”
冯瑾摇头:“你还是快来看看吧。”
钱飞低头看净草,只见净草也不闹了,趴在地下捂着脸,正在从指缝里偷眼看他。
钱飞说:“……你实在不想上班就先不去吧。我得去接待一下债主们。”
冯瑾说的是溢价债券。
没错,溢价债券是个问题。
问题的根源是在于,当初背叛钱飞的五个副总,其中有一个名叫卜可平。
去年,卜可平曾经派人去收购钱飞留下的借据,同时通过打击钱飞,迫使钱飞违约的方式,打压他的借据的交易价格。
虽然钱飞在灵霄殿的山下阻止了当时的企图,但是这件事在天下的其它省份、其它地方,卜可平都安排了徒弟和手下去做,令钱飞防不胜防。
这件事渐渐已经发展成了不记名的债券,并且疯狂地炒作交易。
本来,作为债务人,钱飞不用太担心债券到了谁的手里,反正到期凭票兑付也就行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一帮野路子的人搞出了令钱飞瞠目结舌的野路子金融。
他们把债券的价格炒到了票面价格的两倍以上!
债券的最终价格是明确写在票面上的,连本带息一清二楚,在正常的金融市场里,它最多就只值这么多钱,因为债务人(或经营实体)到期就只会还这么多钱。偶然有发行溢价,也不会溢价太多。
但眼下竟然就有人肯花两倍以上的钱去买它,不是为了收藏,而是行情价格就炒到了这么高。
他们把排队券、子母券和钱氏债券给混淆起来了。
结果,那些高价买了债券的人,跑到钱飞这里来,要求按照票面的百分之一百五十、百分之一百八十、甚至两倍的溢价来兑现。
钱飞是不能听凭他们这么炒下去的。
发行债券的是卜可平,炒债券的是各路投机者,到头来付钱的却是钱飞,这完全是明抢。
如果炒得越高就能让他还得越多,那么很快所有人都会把债券往几千倍、几万倍的高度去炒。
谁还能拒绝“卡bug”的诱惑呢
但是,他又不能过于简单地拒绝兑付。
因为钱氏债务的名声毕竟是绑定在他老钱的头上的,只不过是被卜可平窃取了。
钱飞有债必偿的诚信信誉,是他拼了命守到现在的,要想保护桃斋公司,要想对那几个副总复仇。
那是他最珍贵的财产。
钱飞与冯瑾往债务部服务点去。
债务部在桃斋公司总部附近,占了一座荒山,在那里开设了一个服务点。
这是因为,今年以来,小额的债务到期变得非常多了,一个个去天南海北的债主家里去找,已经不太现实。
这个服务点算是半公开身份的意思了,只不过在理论上,至今还是只有债务部出面,与钱飞之间勉强保持着关系切割的说法。
钱飞与冯瑾赶到服务点,只见那里只有李木紫在接待债主们。
远远地可以听到“砰、砰”的沉闷枪响,债主们本该闹哄哄的,却鸦雀无声。
钱飞越发紧张,加紧脚步从山路上飞奔过去。
凑近一看,只见债主们都还好端端地活着。
只不过他们是一个个面色铁青,张大了嘴,看着李木紫以响指的形式对着远处山顶的桃树打靶。
李木紫露出倾国倾城的商用笑容:
“我这每一发弹丸打出去,必然刚好打穿一个桃子,刚好把它的桃核打掉,留下的果肉还是可以吃的,不信可以去看看。”
为首的债主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她:“不肯还钱,还想威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