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语有些质疑之意,可他却并不生气,还是那般温润如玉。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娄樊人可说我是赌,玉人也可说我是赌,唯独冬泊人,不该说我是赌前程。”
他语气平和的说道“你说我十年来近乎耗尽家财,好不容易换来个锦衣侯,可这锦衣侯不是换的,是我该得。”
“我是冬泊人,耗尽家财,只是为了我有生之年还是冬泊人,若国灭,我只是个亡国人了。”
听到这话,禅师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宁舒继续说道“我此时在做的,依然为的是这个,为的是冬泊还在,以后也在。”
禅师脚步一停,双手合十道“我参禅二十一年,不及你一朝所悟。”
宁舒道“那是因为你我参悟的不一样,你是出家人,出家人可以不在乎家国,我在红尘之内,有国有家,况且,我也不是一朝顿悟。”
他回头看向禅师认真说道“是我爹教的。”
因为这句话,禅师又怔了怔。
宁舒道“他说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家国都不在乎,那生而就是叛徒。”
禅师道“令尊高洁。”
宁舒“所以他死的早,毕竟这人间满是污秽。”
禅师默然。
宁舒一边走一边说道“国君犯了错,会连累整个冬泊,这是冬泊的不幸,玉天子现在的耐心还是换个国君,甚至都未到换个皇族,这是冬泊之幸。”
他回头看向禅师“你一路劝我,我一言不发,今日你不劝我,我反而要告诉你我此举实为谋逆,做完此事,若可保冬泊再得平安百年,我受凌迟又何妨?”
说到这他笑了笑“我终究难逃凌迟,禅师可信?”
禅师没有表示,不点头,不说话,可是他信。
大玉天子希望亲王玉羽成匆回来做冬泊国君,那么玉羽成元就一定要死。
将来玉羽成匆真的做了国君,杀兄之事,怎么敢让流传出去。
所以宁舒一定会死,而且一定会是凌迟,总得有个人得此结果,他只是个商人啊,哪怕是什么锦衣侯,又怎么比得上那些世家门阀?况且,也只有他自己愿意。
禅师问“你不怕死?”
宁舒回答“怕的要命,尤其是当年我往北疆送粮草,被伏击而受重伤之后,就更加怕死了。”
他说“水深,我不近水,崖高,我不临崖,若遇到什么麻烦,能躲就躲,若远见什么危险,那自然是退的更远。”
他问禅师“你说我拍死不怕死?”
禅师“怕。”
宁舒笑起来。
禅师“你怕死,是怕死不得其所。”
宁舒不笑了。
他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好,能知我心,可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也不好,会让我对这人间还有留恋。”
禅师道“我是出家人。”
宁舒“是啊,你是出家人,可你也没出的有多利索。”
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说“既然你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为何不走的更彻底些?”
宁舒“这话可不是禅师该说的,出家人以好生为德以杀生未戒。”
禅师说的意思是,你既然要给冬泊换个国君,为何不换成你自己。
以宁舒的能力,不管是谁换上去做那个国君,都远不如他。
可是宁舒一句以杀生为戒,让禅师再次顿悟,换个还是皇族的人上去做国君,流血最少。
禅师抬眼看前路,小路崎岖,起伏不定。
他轻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不是说给自己的,他是说给宁舒的。
宁舒笑道“什么地狱不地狱,地狱也是冬泊的地狱,我总不能被下到玉人的地狱中,只要我还在冬泊就很好。”
禅师道“天下信知己者,没有人比得过你,你明知道我久在宫中,却什么都不瞒我。”
宁舒道“我此生最得意处,非我曾富可敌国。”
他说“一,我知我为何人,二,我知我知己为何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