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回转了。”
脑袋上顶着个包巾的童子甩开两条腿,到家之后,猛地把书包一甩,就见麻布书包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
接着童子急不可耐地冲到水缸前,正要拿个瓢儿舀水,却见一个妇人搓着手,上去就一把扯住耳朵:“你这细佬,不知道不能喝生水么?屋里有凉开水,偏要做个牛马牲口?”
“痛痛痛,阿娘,莫扯,莫扯……”
妇人松了手,就见童子冲到屋中,拿了个竹筒杯子,赶紧倒了早就凉好的茶叶水,猛灌了一气,这童子才长长地舒缓过来,然后在门槛上站着,冲妇人道:“阿娘,下个月有个运动会,先生说可以让家里大人去观看,阿娘要去么?”
“甚么运动会?”
“有射箭、骑马、持球、跑步……反正挺多的,还有跳高。”
“这有甚么用场?不过张江汉说过,强身健体,利国利民。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得了名次,有奖品。”
“还有奖品?是文房器物么?”
“不是,给钱。先生说了,第一名能拿一贯钱,让我们着力一点。这事关先生的奖金……”
“……”
一听儿子的话,妇人总觉得事情不靠谱,哪有盯着奖金的先生?但一想,横竖连私塾都要束修,没钱也不让识字不是?于是便想通了。
“那你可有厉害的?”
“我跑的快,跳得高。不过有个汉阳佬,跑的也快。我最厉害的,还是跳,跳的高,跳的远。要是能两个都拿第一名,这就是两贯钱,我得买个花脸的猴子面具,整个江夏只有十个,我要是……”
啪!
妇人听了,上去就是一巴掌,糊的熊孩子一脸懵逼:“阿娘,作甚打我?”
“你得了钱,不说买纸笔,偏想着猴子面具,老娘不打你,难不成还夸你?”
不多时,这只熊孩子就在院子里跪着,受罚半个时辰。
入秋的运动会,江北办了好几届,当江南还是头一遭。不过也没什么不熟悉的,流程和江北一样,连教学先生都是同一批,只是换了个地界罢了。
武汉录事司的官僚们对这种热闹一向热衷,主要是露脸,一般官僚,想要在几万人面前混个脸熟,可能性不大。但在武汉,事务官往往一管就是一大摊,乃至有些事务官中的狠角色,比如记忆力极好的,认识万把人根本不算个事儿。
这就导致在武汉,官声虽然毁的快,但起来也快,业务能力的权重高,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观察,兄长已经到了洛阳。”
之前安排张乾前往京城入职,工作交接之后,“首席秘书”的位子,顺延到了张亨这里。虽说这阵子武汉地区事情特别多,但张亨还是过来,和张德汇报了一下张乾的情况。
老张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张亨:“蒲圻那条路修的怎么样了?”
“比中原官道好不少,眼下马队走这条道去青草湖的,多了二三倍。因为路好走,附近獠寨也都脱了龙家的关系,忙着迁离山寨。”
“都怎么安排的?”
“主要还是工地,江夏这里塘坝登记在册准备开建的,有六七个,工期已经安排到了后年。今年汛期有惊无险,江堤也只是稍作维护,所以明年大工程,还是开渠清淤,然后就是通羊镇一条直道。这些都是保底工程,永兴县那边,是想在通羊镇修个水库,我找人算过,能增田地十五万亩。有了这些田亩,可以保证附近再无獠人。”
分化獠人,打散寨子,这是武汉地区一贯的手段。这其中既有缺乏劳力的经济利益,也有稳定社会的政治考量。以前只是张德一个人在偷鸡摸狗,眼下因为武汉的蛋糕做大,局面很好,所以武汉的官僚集团,是能够领会其中好处的。
“水库是肯定要修的,这个两年前就说过。只是当年只能顾着眼皮子底下,无暇照顾罢了。不过说到底,还是通羊镇的丁口太少,拢共四五千人,有个甚么用场?不过路呢,还是要修的,能跑马走车,最是最少的。鄂州才多大地方?这条修到通羊镇的路,不必顾忌,横竖都是逢山开道遇水造桥。”
第七十四章 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