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本就多雨,不值得奇怪。殷通换上了一身便装,命人整治了酒菜,登上轺车,驶出府衙。
天,已黑。
轺车在吴县城南的一处宅院门口停下。
这宅院,占地十数顷,围墙很高,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呈现出一种深灰色的厚重。
有家将走上前,叩响了黑漆大门。
“谁啊!”
从门后面传来了一个带着浓郁吴越口音的声音,紧跟着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吏。
“郡守前来巡视,不要惊动别人。”
家将亮出印绶,那狱吏一见,连忙从台阶上下来,躬身施礼。
殷通走下车来,轻声道:“最近嶽中可还平静?”
由于殷通是齐人出身,习惯于将‘狱’称之为‘嶽’。牢头连忙说:“启禀郡守,一切如常。”
“薪嶽!”
殷通看着门头高悬的黑色牌匾,上面有两个朱红色的大字,薪狱。
说起这薪嶽,却又不寻常的来历。相传当年吴越争霸,越国战败,越王勾践成了吴王的俘虏,卧薪尝胆,就是在这薪嶽之内。当然了,当时并不叫薪嶽,也不似如今这般的巍峨。
吴国战败之后,勾践兴建了这座府邸。
后来吴越灭亡了,薪嶽就变成了关押犯人的地方。不过能被关押进此地的人,都非比常人。
殷通点点头,迈步走上了台阶。
那老头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很快就转入牢室甬道之中。
有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迎面袭来,让殷通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这牢狱之中,就是这么一股味道。
哪怕是豪华的牢狱,也难免是这种情形。殷通倒不好说什么,轻声问道:“项梁在哪个牢室?”
“项梁?”
牢头先是一怔,“项先生在最里面的囚室,顺着道往前走,一拐弯就是。”
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子恭敬的味道。项家在楚地威望很高,在昔日的吴越之地,同样如此。
殷通这心里面,可就有点不舒服了。
在他看来,如今老秦岌岌可危,他才是这会稽郡的主人。牢头和他说话的时候,虽说是极尽卑谦,但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意。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才是殷通所需要的感觉。项家,不愧是荆楚十八姓之一,在这会稽郡里,也是地位很高。可这样,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呢?
若非是有求于项梁,殷通现在就想把项梁斩杀掉。
“你下去吧,我有事情和项先生说……你们几个,守护好这里。”
殷通吩咐完毕,只带了一个家将,拎着食盒往里面走。其余人在甬道里,把狱吏赶走之后,守护起来。
牢室的光线很暗,殷通只能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坐在牢室正中。
这牢室中并不算特别凌乱,他跪坐中央,一副庄肃之色。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殷通知道,这个人,就是项梁。
“项先生,一向可好?”
殷通在牢室外站好,嘴里‘啧啧’了两声,“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让项先生住在这等地方?实在可恨,实在可恨……此乃是某家的疏忽,还请项先生见谅啊。”
“郡守不必客气!”
囚室里的男子,说话时带着阴柔之气。
声音听着,很悦耳,也颇有涵养。但是,却少了些雄烈气息,软绵绵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梁不过一囚徒耳,能在这薪嶽之中,已经是托郡守照顾,怎敢又其他的要求。”
“自上一次与先生见过后,通一直想再来拜会。只可惜……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以至于通难以抽身。今日恰有闲暇,故而前来拜望……来人,把酒菜摆上,我与先生畅谈一番。”
家将打开牢门,把烛火拨亮。
只见囚室里的男人,仍正襟危坐。
把发髻拨开,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庞。岁月的刀锋,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不能掩盖去他原有的英挺和俊秀。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食物,朝殷
第二七四章 说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