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宁的眼睛慢慢湿润了,“我妈从许家回来就自杀了她那样一个坚强的人我不相信,我死都不信”
“许,许一宁,我,我能抽支烟吗”
顾湛突然结结巴巴地问。
“能”
顾湛低头点烟,一下没点着,手心拢了拢才点着,“那块石头,你搬得累吗”
“累”
多一个字都没有,因为都已经熬过去了,难的,苦的,累的随着时间埋在了地下,经年累月,心如结茧,不必再拿出来细说。
顾湛却因为这一个字,缓缓吐出的烟雾里,双眼泛红,由愧生泪。
许久,他又问:“疼吗”
许一宁怔然,先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疼的,但没有八年前疼。”
八年前,那才是抽筋扒皮的疼,疼得她把所有的泪都流光了,麻木了,顾湛视线模糊,不知何时,他泪流满面,扭过头,不想让她看见,泪却涌得更凶了。
人的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这八年本应该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却只用来搬一块石头。
许一宁,你他妈哒顾湛忽然把抽了半截儿的烟掐灭,猛的一把抱住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一宁任由他抱着,看着他,没说话,眼里的淡漠,却又分明把话都说尽了。
八年,她有脱力的时候,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有痛苦绝望的时候,不过是凭着一股子意念死死的咬着牙不愿意放手。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飘了,就如同顾湛从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誓言--现在,她根本不需要了。
顾湛把她抱得更紧了,双腿跪了下去,跪得太过用力,以致他的骨头“咯咯”作响。
他惶恐极了,生怕她轻轻推开他,那便是万劫不复,他觉得自己活了三十年,从未这样难受,这样后悔过。
“现在,石头都搬走了吗”
他的声音,一如八年前,叛逆褪去,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许一宁心想:我从前就是一头扎进去,溺毙在里面,只差一点就被溺死了。
于是,她冷静的回答,“没有,只搬走了一半。”
顾湛抬起头,唇颤抖着:“另一半,我来搬好吗
就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许一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我心里的石头,你搬不动的。”
顾湛差一点点疯了。
那些断裂的记忆,破碎的过往,一个又一个难挨的黑夜,他都没有疯,但这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差一点点将他逼疯。
他几乎要当着她的面放声大哭出来,以一个忏悔者的姿态。
原来,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而是心爱之人那不带半点温度的拒绝。
许一宁如愿的看到顾湛的眼泪,她知道这眼泪是真的,忏悔也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好像那些情啊爱啊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个男人也只是她上辈子爱过的男人。
她想:终于可以和他做一个了结。
许一宁从喉咙里低低地冒出几个字来。
她说:“顾湛,你走吧”
这话,让顾湛一瞬间仿佛跌入虚空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看着她,四肢百骸都是冰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身子弯下,脸挨着她的脸,轻声道:“你约我买礼物的时候,是我八年来最开心的时候,谢谢你送了我一份生日大礼,我这辈子”他顿了顿,唇在她贴着纱布的地方吻了吻,“都欠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
许一宁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顾湛走出病房。
林苏苏忧心忡忡地迎上来,“顾哥儿,你没事吧”
“没事,一会你开车送我回去,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顾湛转身走到沈鑫和张九良的面前。
他的脸色很奇怪,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伤心和崩溃,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沈队,许一宁拜托你做的事情,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你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第222章我一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