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笑语道:“将军如此决定,眼下我是不敢夸言明智。但既然身受如此信重,来日绝无辜负。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将军自觉难禀于丞相,我可代劳稍分薄怨。至于来日功事量裁,豫州自有绳墨,不假于外。”
这话说的便有几分狂妄,轻蔑台辅之意昭然若揭。然而曹纳在听到这狂言之后,心情反而彻底放松下来,神情也见开朗。
曹纳愿意放弃广陵相高位的招揽,沈哲子也明白其实还非自己巧舌如簧、痛陈利弊。而是琅琊王氏那种高门做派,其实已经很难再得人心。必要的时候连最嫡亲的族人都能放弃,理智的几无人情,太过残忍。失去了人心寄望,言辞再怎么甘美,也实在欠缺了说服力。
诚然拒绝了这个机会,曹纳或许此生都难企望广陵相位置,但一想到王家至今甚至都还未除王舒之丧,这一次放弃也未必不是幸事。更何况,他也未必就全无机会。
谈完这一桩事,沈哲子才又说起他召曹纳来见的目的:“梁郡废土民虚,实在经营不易。我是想要广募徐州游食充实此乡,但是对于徐州人情世风所悉实在不深,不敢轻论。所以今天是想请教一下曹将军,徐州各部内情如何?”
曹纳听到这话,眸子忍不住一亮,只是在稍作沉吟后,还是长叹一声道:“徐州人情,乱如杂絮,民无一日不争,士无一日不斗,也实在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不妨稍捡切身。”
沈哲子在席中提醒一声,曹纳在徐州是怎样一个处境,他也想了解一下。
“末将旧乡祖居彭城,颇负乡声,兼宗亲兄弟不乏勇力,所以也是乡人咸推以为首领。永嘉初乱,南来甚早,那时淮泗之地……唉,当时江防甚苛,抱木投江者数不胜数。因负乡人性命相托,末将兄弟不敢弃身,唯有奋起余力,持戈自保……”
曹纳的故事倒也简单,与绝大多数军头并无二致。虽然南来得早,但那时候也是大江封锁最严重的时候,为免流民过江冲击太甚,当时负责镇守京口的王舒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将大量流民堵在江北不得南来。
那段时期也是混乱到了极点,流民各依乡籍滚滚南来,为了争夺一个立足之地彼此厮杀乱斗。同乡的杀异乡的,先来的杀后到的,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已无秩序可言。在这样的乱象中,能够活下来的自然只能是坐拥悍卒的军头流民帅。
淮河至于大江,这一段区域中,最纷乱时有青、徐、兖、幽、冀、平等等侨置州郡,人员成分之混乱驳杂可想而知。有的侨郡名号根本连具体所指都无,只是安放在某一部流民兵身上,等到这一部流民兵战败覆灭被兼并时,那名号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如今的徐州虽然不复昔日那种混乱至极的样子,有了一个表面的秩序,然而流民帅之间斗争的烈度也是不减。如果说以往只是乱斗,那么如今有了利益作为驱使,斗争起来反而更具目的性。
比如曹纳,他因为南来的早,所部驻地位置靠南,自然就更安全。早年刘遐坐镇为主时,他是尽力逢迎,得保无事。但是久处镇中,少了战阵兵事上的表现,便被北面那些人目为怯懦无用之辈。
加上郗鉴入镇,也在刻意打压刘遐余部,所以曹纳所部处境就极为堪忧,时有声音叫嚣要更换他的驻守区域,驱他北上临淮乃至淮阴。
就算曹纳自己不怯战,但他所部也并非尽是悍卒,可以洒脱的拍拍屁股就走,还有大量老弱妇孺。那些人在广陵也是待得惯了,一旦移防,无异于再一次的背井离乡,可能还未拔营,部众就要分崩离析!
所以为了保住防区驻地不变,曹纳也是殚精竭虑,倾尽家财让儿子去冒籍世族,期望能够打消那些叫嚣之声。而今次率部投靠沈哲子,对他而言也是一次豪赌。
沈哲子听完后也是长久默然,生逢乱世,人人都在争,因为没有一个秩序,所以无所不用其极。
“驸马要引徐州之众以充梁郡地实,末将愿举荐几家,处境多与寒家相类,俱是久为郗公所厌,人言亦多非之,某愿出面游说。只是郗公肯否放行,还要请驸马与郗公相商。”
曹纳讲到这里便又笑语道:“其实只要驸马肯出面招揽,那几家自然也不会有异辞。当年之徐邃然家室所归,在广陵之地可是让人羡慕至
0658 广陵难为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