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羯军的可能并不大。
几名兵长听到这话,一时间倒也颇觉新奇,他们习惯了王师军令严明的情况,对于羯军这种各自为战的作风自然是有不屑,乃至于怀疑内耗如此严重,何以还能统治河北这么多年?
可见人都是健忘的,抛开王师当下构架不谈,上数十年前,江东朝廷对各镇方伯的控制又比羯国能好多少?远的不说,单单早前的江东政变,若非沈大将军渡江归国、力挽狂澜,随后又创建洛阳行台霸府,南国局势崩坏较之羯国也真是不遑多让。
但时至今日,双方势力各有不同,王师将士们自然也就有了取笑羯国自取灭亡的资格。
不过言虽如此,广宗城里的乞活军究竟会不会干涉上白的军事行动,其实金玄恭也不能笃定。
乞活军在羯军体系中的独特地位,也让王师对其了解出现一个盲点。南北对峙多年,特别是随着今年北事大用,羯军其他部伍与王师各有交战,自然也难免有不同级别的兵长将领被俘获,吐露出羯军各部伍内情种种。
但是乞活军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与王师正面交战的战场,这也就造成了王师对于乞活军情以及内部人情状态的完全陌生,即便有一些推断与猜测,都只有侧面的印证而无直接的证据。
比如多年前那场中原大战,广宗一度在羯国石堪的统治下,但乞活军却坐视石堪落败而不救。比如去年沈云所率奋武军行过广宗城,广宗也只是闭城自守,对于逃窜过境的皇子石宣都拒不接纳,更坐视奋武军直接攻入襄国大肆破坏而没有救援的举动。
至于金玄恭,对于乞活军倒是有更多的了解,早年间乞活军当下的代表人物李农便曾出现在辽边战场,金玄恭虽然没有与之直接交战,但也听部族中其他将领谈论起李农所部乞活军自成一军,无论驻营还是进退攻略,都不与羯国其他军队混在一处。
但这也并不能确定乞活军在当下这种形势下也能保全自身、作壁上观,毕竟王师部伍已经抵临境域之内,石闵所部羯军与广宗乞活已是唇亡齿寒,而且通过各边降将的交代,羯将石闵其实也是有着乞活背景的,虽然已经很淡薄,但也不能就此笃定乞活军对石闵仍是见死不救。
毕竟,石闵其人之所以选择上白作为其军大本营所在,其中肯定也是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考虑。
所以,对于广宗乞活军是否干涉上白方面的战斗,金玄恭并不能确定,他也是在赌,赌乞活军并没有彻底接纳石闵。如果他赌赢了,广宗的乞活军果真不在意上白得失,那么就意味着石闵所以依傍广宗乞活进行活动,其实是打得混淆视听、狐假虎威的主意!
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一点,其意义之大还要胜于单纯的攻下上白!
所以抛开其他战场上的因素如何,单单广宗乞活军对王师的态度如何,金玄恭此次进攻上白,就是在赌命!如果广宗留守的乞活军直接介入这一场战事,凭他所部这几百人众,绝对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不可能坚持到后路王师大军救援。
当中内情,暂不细表。天色大亮后,散出的斥候也传回信报,言是已经发现了上白的具体位置,金玄恭得讯之后,便也不再迟疑,当即召集散开休整的将士们,于野泽中向上白欺近而去。
行军途中,视野渐次开阔,特别是行出野泽之后,视野中已经无复荒凉,田野里分布着大片大片有着开垦痕迹的土地,甚至还有桑林、梅林等明显人工种植的林圃,同样也不乏破败的村邑,总算有了几分河北腹心之地的风采,不再是索然无味的荒郊野外。
上白也曾是乞活余部主要的聚居地之一,羯国如今的大将李农便出身上白乞活一脉。这一片天地中,往年是生活着数万乞活余部,由于主要的丁壮战力跟随李农被羯主石虎征调到了北方,今年北伐大战开始后,留守此境的数千乞活人众也被广宗城收纳,此境才荒废下来。
野途中数百人队列疾行,也足够醒目,特别是行此全无遮掩的田园阡陌中,行踪已是无从遁藏,不过按照前行斥候传来的情报,也根本没有再隐藏行踪的必要,因为上白这一处羯军大本营,较之他们此前的设想还要更加的空虚。
行途中还处处可见大队人马于此境出入往来的痕迹,一些废弃的营灶中还残留着柴木灰
1417 枭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