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如同丰月,只是不知怎么,似乎曾被尖利之物划伤过,从右边眉头到印堂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把细细的银剑一般。只是疤痕极淡,少年的肤色又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真可惜了……”烈阳暗道,“天庭饱满,是大成大富之象,可惜后天受损,波及命运,啧!这小鬼的一生,看来倒霉辛苦是少不了的……”
那孩子自不知这顷刻间围观众人念头百转,都在猜测他的来历。双目不斜视,左手托着瓷碗,灵力催动上来,热气透过掌心,眨眼便将一盏雪都化成了水,然后将燃了半截的药符投下,捏住受伤少年的颌骨,撬开牙关,满满一碗尽灌了进去。
“好啦!你死不了啦!”他吹了声口哨,笑道,“定神符下去,包治包好。你只花一两银子,就捡回来一条命,值得不能再值啦!”
那少年被烈阳踢得口鼻渗血,伤势极重,若按平常医术来诊断,是“伤五内,心脉损,微者唾血,重者吐血”的亡血证,惯常都得慎重对待,大用阿胶艾叶等珍奇药补血回气,可是了不得的重症。便是高明的郎中来用药,也不敢说伤势不会恶化。这孩子才灌了他一盏符水,便大言炎炎,也不知从哪来的自信。
众人心中都不以为然,顾左右纷纷议论,都想:“这孩子信口开河,喜欢说大话,这可差了。”未及多想,见他又舀满一碗雪,站起身来,走到另一端,按前法给那买萝卜的汉子燃符灌水。
那汉子伤势比少年略轻,让蛇尸染中前胸,巴掌大的一块胸脯被烧蚀成黑色,只是伤表不及里,于性命暂时倒无碍。众人也不预有他,见那小童煞有其事的空忙张罗,又烧符又唱咒的,只是摇头叹息:“唉,这孩子当真胡闹。人家都伤成这样,他却还来戏耍。”
只是天下之事,不总是件件都合乎逻辑的,每常出人意料。骗子不一定便是贼眉鼠目,神医也未必总是耄耋老儿,这一次,果然就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奇事竟然发生了!
一帖水下去,原本昏迷不醒的汉子当时便如蚱蜢般猛弹而起,离地六尺高,发出一迭声的惊叫:“啊—!蛇啊!蛇啊!”手忙脚乱的猛拂胸部。“疼死我了!哎哟好疼!好疼!”
场外嗡嗡的议论之声戛然立止,如刀切般整齐。所有人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那个蹦跳的汉子。
汉子咬牙嘘气,大声叫嚷,兀自专注于自己的疼痛之中,浑不觉场外异样,绕着圈子跳了一会,伤口的痒痛实在难当,当下再顾不得天气寒冷,“嘶”的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现出了皮肉。
一百多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齐刷刷看向他的前胸。
黄褐色的肌肤之上,此时烧开了一个巴掌大的伤口,深入肉内半指,大片焦黑,间有红血渗出。流焰鞭尾蛇的毒性果然天下奇毒,剧烈非常,只轻轻沾染上人的肌肤,便能蚀出如此可怖的伤口,伤口表面尽是烧焦成黢黑的死皮,而周围,红肿蔓延开,高高鼓起,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面扩大。只是,那古怪小童的符咒似乎真的发挥作用了,众人看见,随着那汉子的喘息,胸口起伏,这个可怕的创口似乎正在变小,焦皮之下,正缓缓渗出许多淡黄色的液体,将裸露的血肉覆盖住。
“大叔,快把衣服收好,别冻着了。”那少年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道,“定神符将你的伤处包拢住了,你别用手触它,别沾染水就成。过到明天,这个伤口就收痂了,最多不超过五天,保你痊愈。”
那汉子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会看看伤口,一会看看那小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才好,感谢的话更说不出一句了。那少年也不理会,收拾物件,又去给另外几个哭天号地的伤者治疗。
外圈的众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心中莫不是疑云密布。
正自不得解,那个伏在墙根下的少年恰好此时也悄然回复了生气,半躺起来,靠着墙壁,发出微弱的哭声。他的哭声虽低,伴着咳嗽,可是中气完足,哭号声弱而不息,哪里还是心肺受创,呼吸维艰的重伤之象?!
“天啊!他也醒了……这孩子的符法真的有效!”这时,人群中才有人低声惊呼道。
“是啊,他刚才不是吐血了么,怎么能快就醒过来?”
“你听他的哭声!你听!你听!这是内伤好了!不然不会哭得这么长!”
第三十六章:夺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