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
是梦吗?
是梦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好像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没做过什么好梦,这或许是第一个,但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了。
踽踽独行于梦中的羊肠小道,夹道两旁是散布的星空,星光点缀成华丽璀璨的莲花。
那些莲花在他眼前凝聚,又在他手中消散,轻轻一碰,再不见它盛开时的绚烂,苍白得像从未出现过。
不,它们是出现过的,只是有那个人在前面,它们自惭形愧,所以无声匿迹。
他曾想,他们之间曾隔着长长的银河,牵连着两个世界。而今,终于踏过了这条万莲绽放的银河,好不容易聚头,下一刻,又要分离。
他走过银河点缀的羊肠小道,走到素还真的面前,凝望他温柔笑着的、沉静等待着的、脉脉含情的视线,又是欣赏,又是悲凉。
“你是来迎接我的,还是来同我告别的?”
素还真看着他,将折扇放在他手中,面对面地告诉他:“我是来迎接你的,也是来同你告别的。”
切莫多说,史艳文想,多说多错。
“你撒谎,”史艳文笑,“你是来迎接我的,却不是来同我告别的。”
因为我知道,在你心里藏得最深的那个地方,那个除了我谁也不能触碰的地方,有个人,不停地催促你、诱惑你,他告诉你,不要放走你眼前这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因为我的心里也有那样一个地方,也有那样一个人,他催促我、诱惑我,他告诉我,不要离开你眼前这个人。
“艳文知我,”素还真托着他紧握折扇的手,“艳文,总是知我的。”
“我与你,并无不同。”
“所以,我是来同你告别的,”他上前,嘴唇轻轻地在他额头碰了一下,温热又冰冷,“却不是来同我的心告别的。”
史艳文抱住他,最后一朵莲花在他们身边消散,化作点点萤火,带走了这短暂的梦幻美好:“……我与你,并无不同。”
……
将将入夏,山居已遍开繁华,花繁锦簇间,两座雅致简朴的小楼拱立盘亘,有石桥伸出,呈八字形落在居中的院落中,像齐头并进的单色白虹,尽头藏在矮墙环立中,爬满青藤。
金色鸟儿停在墙上,手掌大小的身体拉长了两倍,新长如焰火的驳红长尾微微蜷缩,嫩绿宝石在其中若隐若现,背上摞着半片金叶,口中还咬着一尾小鱼。小楼二层横梁上有个如坟墓般的鸟窝,虽然只是个鸟窝,却鎏金暗藏、仙泥巩固,而今,它的主人还要为它增光添彩。
那是它在外徘徊一天寻回的珍宝,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在总有人蓄谋打断它的时候。
它瞧了瞧院中闭目养神的人,舒展羽翼,闪电似地冲向了右边小楼。
只是要成功避过那人,总是需要费上一番功夫,光凭速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眨眼,飞行的速度骤降,鸟儿吟叫一声,尾翼越加谨慎地裹住了宝石,开始在空中怒视那人,对那人亮出了利爪。
鸟儿正要进攻,连接右楼的石桥上突然出现个人。
那人身着白衣,黑发及腰,剑眉入鬓,英挺的鼻梁下是笑意微露的薄唇,风轻云淡地拔地而起,又轻飘飘地落在两者中间。
是史艳文。
尖锐的爪子瞬间一柔,不再与那人对峙,扑簌着翅膀飞向史艳文。
“前辈,”史艳文先是对那人行礼,又侧身对鸟儿抬起手臂,它如今的体型,已经不适合落在肩上了,“赤鸾,你是准备把琉璃仙境搬空吗?”
鸟儿低低短鸣,尖喙挨着他的臂膀蹭了蹭,又看了眼夸幻之父,从桥上飞了过去。
夸幻之父这次倒没阻止,广袖长袍一挥,解开结界,低沉笑了两声:“赤鸾?你给那只凤凰起的名字?”
“哪里,”史艳文在桌边坐下,“是那日解锋镝告诉我他属凤类,我就将凤凰传说放在它面前,是它自己将这两个字抓了出来,前辈觉得如何?”
“字如其名,就是颜色差些,不如叫金銮更为恰当。”
“凤凰浴火,自要一次次涅槃才能有所改变
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