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房里的宁香匆匆进入内堂,覆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李夫人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嘱咐,“你先去干自己的活,还有管好自己的嘴。”
“是。”宁香恭敬的福身退下。
李夫人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的思绪,继续打点着一切。她冷冷的剐了一眼正端坐在席上的缪氏,她正捻着酒壶,兰指微翘,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随后轻品饮尽。
十几年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她依旧风韵十足,虽然表情一直冷冷的,但美目盼兮时,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她迷人的神韵,似要看进你的心里,诉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倘若自己也是男人,定也会迷恋上这朵美丽孤傲的深谷幽兰。
除了府中有什么重要的大事,缪氏一般都不会到场。邵老爷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似是无情,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留恋和不舍。李夫人是最了解自己的结发丈夫的,他心里有谁没有谁,她比谁都清楚,如若缪氏对老爷或是对自己的儿子能够关心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除去自己娘家的势力不说,谬氏在邵府的地位绝对会超过她。但是她没有,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关在幽兰居,对一切不闻不问,老爷是好面子的,起初还会耐着性子去她那坐坐,时间长了,也便作罢了,又有谁愿意一直对着一个冰美人,去尝试融化千年冰霜。
这样也好,缪氏不爱她的丈夫,不爱自己的儿子,那么李夫人的心里便没有如年轻时候那么恨了,爱情退却后还剩下什么,唯有名分和地位才是最实在的,无论生与死她都是正妻,邵府的大夫人。邵文娶了冯青澜,又让她开始有强烈的危机感。曾经母家无权无势,可现如今形势已经完全改变,冯家势力熏天,家底甚厚,作为冯家乘龙快婿的邵文,已经严重危及到了邵云嫡长子的地位,邵老爷心中的天平怕早已毫不犹豫的倾向了邵文,她该如何是好,她又该如何打算。而在这节骨眼上,邵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开始明目张胆的与桃喜这丫头走的颇近,她为儿子的不理智感到懊恼。李夫人暗暗决定要在邵云情根尚浅的时候将这快要发芽的种子剔除掉,越快越好,不能让他在这条无谓的路上越行越远,最终一身是伤。
月至中天,宾客们纷纷告辞,仆人们忙着收拾。偌大的邵府终于静谧下来。一切趋去平静,而许多人的心里却并没有平静。大家各怀心事,有人喜悦,有人疑虑,有人心伤,有人无奈……
送桃喜回屋后,邵云缓缓的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没有惊动下人,没有点灯,一人静静的坐在案台前。
面对桃喜的一切他开始变的不再淡定,一些细微的表情都牵扯着他的心,而如今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帮桃喜走出这个困境,此时的心情就如那杯酒一般辛辣难咽。
随手倒过一杯桌上的茶解渴,早上泡的茶水灌进喉中冰冷苦涩,使他忍不住想要咳嗽,恍惚有一股腥甜涌入口中。邵云随手拿起一方帕子捂住嘴,闷声轻咳。
几天的忧思晚眠,使邵云又觉得有点体力不支。自己的身体总是这样,旁日里病怏怏的。他突然感到害怕,这样的自己要如何给予桃喜邵文能给她的一切,又如何向对自己期望很高的李夫人真正意义上的摊牌,而桃喜是否真的会接受自己的心,倘若不能,是否自己无形中又给桃喜带来困惑和伤害。
邵云将拽在手中的帕子丢在案几上,合衣仰面躺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屋顶,想着自己始终都无法想通的心事,或许一切由心决定才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第7回 自古情难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