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揖,邵云忙抢近几步,双手搀起了他,却是不经意间,在那腕口上触到了一枚硬物。“邵云受不起,您这是做什么……”他嗔怪着垂首看去,待到看清那枚硬物是块四角见方的玉牌时,心里轰的一声,竟是愣在了原地,慌神许久,方才斟酌着词句,问道:“世伯……能同我讲讲过去的事吗?”
“云哥儿想知道什么?”邹雷浩警觉的背了手去,料想着邵云定是认得自己的玉牌,便索性开诚布公的言道:“我是见过霁兰的儿子……”
“原来所谓三娘的遗物,不过是世伯的旧物……”邵云一瞬不瞬语着,眼前竟又浮现出母亲奋不顾身飞奔向自己的身影来。“就凭它,您便想认回小文!世伯以为这样做,对他公平吗?”他猛地扬手一指邹雷浩的腕口处,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笃定,只电光火石之间,已是将几人的关系理清了大半,煞白着面问道:“暂且不论小文究竟是谁人骨肉,我只问世伯一句——三娘既与您情深意重,暗结珠胎,又为何要待亲儿如陌人,整整二十四载里,不闻不问?!”
邹雷浩着实语塞,他不防会被邵云一语击中,垂首沉吟了半饷,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把目光投去了迎岸对首的几株拂柳树上。
“世伯,希望您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邵云深沉一叹,紧跟着却是话声一顿,直过了好一会,才蹙眉语道:“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平白无故背负了私生子的辱名!”
“世伯明白……”邹雷浩默默一额首,正欲再说之际,忽闻不远处的黑地里有人抚掌走近,于是忙噤了声,回首去看,“松堂?”见是自家儿子,邹雷浩不由得嘘了口气,低声斥道:“几时过来的?走路都没个声气!”
“大帅息怒,小生刚到而已……”邹松堂挑眉笑笑,人已是踱到了邵云的跟前,撩袍一礼,似笑非笑语道:“大公子的一番兄弟情义实在感人肺腑,怕只怕有些人……他不懂!”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身旁的邹雷浩,又继续语道:“阿爹,大公子还要去寻他的娘子,您便别再叨扰他了吧……”
“世伯,邵云该告辞了。”邵云含笑听完,明知邹松堂意有所指,却不愿与他有过多的兜搭,“世兄,再会。”话罢,退身一步,便是向了俩人深深一拜。
“哥儿,慢行……”邹雷浩尴尬笑着,恨恨瞪了眼儿子,这才把手一让道:“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一声,兴许世伯能帮的上你……”
“那便谢世伯了,邵云告辞。”邵云点头一笑,回身朝了五里堤外候着的马车行去,却冷不防听得邹松堂在身后唤住了自己,突兀问道:“大公子,你可真见着娘子了?”
见邵云不言不语的跨上马车,径自扬长而去,邹雷浩再是隐忍不住,对了一脸玩味儿笑着的儿子,厉声喝道:“松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我可不想做什么……”邹松堂半垂着眼脸,反手一指自己,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这话倒要问问您那宝贝儿子才是!他想做什么?做什么要拐带别人的娘子……”
“文儿的事与你何干?!”邹雷浩实难忍受儿子这般慵懒妖治的模样,重重一拂袖,已是向了公馆的方向大步而去,一边怒声数落道:“他好歹是你哥子,你做什么总要同他过不去!”
“阿爹方才对着大公子怎不这般义正言辞?”邹松堂几步跟上,一展臂,便是揽过了邹雷浩的肩胛,笑得越发玩味儿道:“邹郎,何必苦苦自己骗自己呢!他不是你的亲骨肉,要不然,你那漂亮的老相好怎的不待见他?”
邹雷浩脚步一顿,暗夜里,只觉茫茫月华化作了一张清冷的娇颜,不停在眼前闪现,最后定格,又散作清辉飘洒半空。他突然仰面一叹,望了远处灯火煌煌的公馆,沉声自语道:“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二人……我该忏悔,该弥补……”缪霁兰的聪慧自己再清楚不过,邵政民多疑,唯有如此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待邵文,才能保住俩人的骨血。这一点,邹雷浩始终坚信,始终坚信……
邹松堂狐疑的看着父亲,正寻思着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陈副官带了一队卫兵从远处跑来,不免调侃道:“您的副官,还真够尽忠尽职的……”
邹雷浩一把拂落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便是向了陈副官踱近问道:“小陈,什么事?”
第161回 俯仰不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