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落下,似是在邵云的眼前拉起了一幕白茫茫的帘子,让他怎也看不清石墀下立着的人儿。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满腔的失望,懊丧,委屈夹带着思念与猜疑,一切的一切,竟如潮水般一波紧跟了一波的涌来。
“你——!”邵云痴望了一阵,他自觉从不曾这般失态过,当了偏院上上下下的家人面,居然怒不可歇的大力一击书房门,高声喝道:“成何体统!给我进屋里来!”
“云?这是怎么了?”正从廊里趋步而出的杜玉娇听见动静,忙赶至书房门前的滴水檐下,只一手拦住了邵云来来回回踱步的身形,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墀下,却见一女子披散着发,一身浑湿的站在雨地里一动不动,已是明了了几分。“她……是桃喜?”她一头不确定的问着邵云,待看清桃喜的形容儿时,竟自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被那相似的眉眼唬了大跳,“她……”
“是,我是桃喜……姑娘呢?请问姑娘高姓大名?”桃喜突地惨淡一笑,看了眼杜玉娇挽了邵云的手,也不顾众人异样的注目,徐步拾阶而上,便自朝了邵云蹲身福了两福道:“给大少爷见安了……”
寥寥一语,尽是陌生的可怕……邵云仿若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怔怔的呆了半晌,见杜玉娇尴尬着声正要答桃喜的话,方回过神来道:“怎的指了岁冬给你,还是这般的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众目睽睽之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你究竟想置我于何地!”
“桃喜无心惹大少爷不快,无奈这雨落的仓促,身边又没金珠伺候着,以至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桃喜低垂着头,无奈笑着一把抹去了面上的雨珠子,“敢问大少爷……金珠在哪?”她蓦地扬起首,心中酸楚一片,却固执的看也不看邵云,灼灼的目光直奔杜玉娇的面上而去,陡然抬高了声问道:“金珠在哪?她在哪!”
杜玉娇一时猝不及防,惊得一下松开了邵云的手,因怕桃喜如此受着会冒了寒气,便忙过来她的身旁,试探着挽了她的胳膊肘道:“我叫杜玉娇……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唤我玉娇……先进屋,好吗?换身干衣裳,咱们有话坐了好好说……”说着回头看了眼邵云,见他木着脸,只一瞬不瞬的望了桃喜也不置可否,便索性自作了主意,一边牵起桃喜的手往书房里进,一边对了自己的贴身婢人细细嘱咐道:“兰草儿,你到我屋里,把柜上头师傅新裁的那一身芙蓉纱取来,一会过小厨房了,就叫厨子先端碗姜汤送到少爷的书房里,再让添几样菜式,要和着桃姨娘的脾胃做才成,另外……”话声一顿,杜玉娇突然回了身去,环顾着左右廊里仍自扎煞着手瞧热闹的家人们,温婉一笑道:“大伙忙了一天也累了,趁着雨小些儿,都回去歇了吧……”
“是……”听主子发了话,众人哪还敢继续凑这好戏,纷纷作揖的作揖,福礼的福礼,不一时,已是脚步杂沓的退了去。
“兰草儿,你先去,顺道让外头的婆子预备起来,我进门没给桃姨娘见礼,可是万万省不得的……好了,去吧。”待到妥妥的交代了遍,杜玉娇这才望了邵云莞尔笑笑,遂又拉起桃喜的手继续往书房里进,却听身后一声急切的“桃姨娘”划过雨幕正从院当央传来。“岁冬姑姑?”见是岁冬捧了衣物,一手撑着油伞从雨地里蹚水过来,杜玉娇忙顿下步子,等了她踏上石阶,这才笑着问道:“姑姑来了……可是给你家桃主子送衣裳的?”
“回杜姨娘的话,是这么回事。”岁冬沉稳的近上前来,手中油伞只一收拢搁了廊柱下,已是朝着三人依次福了福身道:“见过少爷,杜姨娘……”礼毕,方对了桃喜语道:“桃姨娘,奴婢劝您慢些个过来瞧少爷,您偏不听,瞧您身上湿的,先与奴婢更衣吧,这么着,怕是会受了寒。”
见岁冬一步步过来自己的跟前,桃喜无端觉着周身一寒,竟突然想起了阿籽的话来,而阿籽虽未直截了当的言明,却也清清楚楚的意指了岁冬是邵云差来身边监视自己的。“别碰我!用不着你们假惺惺……”只如此想着,桃喜猛地一个灵醒,遂已,不觉一把推开了杜玉娇,便是冷冷语道:“告诉我金珠在哪我就走,西苑也好,罘罄老宅也好,我都无所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将她随随便便配个小厮就赶出府去!金珠是我的人,理应由我发落,即便她真犯了事,也容不得你们任何一
第170回 别归绕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