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了一天,未见夕阳残血西倾,四幕即合……只留化不开的夜色,昏沉绛红……
桃喜望了一眼搁置在堂角的物品,止住了心中的那份贪恋。她抚了抚双肩,哆嗦着寻着火柴,却无果。从与邵文一别,竟过去了一天一夜,她不知道,自己如此滴水未进的苦苦支撑是为那般。
堂外看守着的人,丝毫不见撤去,而邵家的人也未曾来,这使桃喜心头的惴惴不安更加强烈。冯青澜一定是出事了,可在没有得到证实前,桃喜依旧怀着一份侥幸的希翼。
似觉堂外灯火忽明忽暗,远远及近……朦胧的让桃喜心里一颤。她紧张的跪坐在蒲团上,一双黑瞋瞋的眸子在漆黑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明亮。
只是简单的交涉,那些北洋兵也并未说什么。只恭敬的一额首,随即打开门锁,将李夫人和阿籽让进了祠堂。
刚一跨进门槛,李夫人便皱起了眉梢。隐在黑暗中的桃喜,一张潦白面上的黑闪眸光仿若鬼魅一般。她沉沉的与桃喜对望,似乎并未打算靠近,只宽袖中的手将休书不断握紧。
阿籽迅速给身后的岁冬和翠灵使了眼色。俩人会意,立刻执了手中的纱灯将堂内的烛火统统点起。
周身融融的一片橙黄,不停的在一排白烛上簇动,这反而让桃喜更觉惶恐。她攥着手,勉力站起身,这才猛然察觉堂外看守自己的人竟是军服着身。
一脸关切的阿籽,想上前搀扶桃喜,却被李夫人展臂拦下,“都去外面候着,阿籽你留下……”
桃喜翕合着唇,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夫人携着阿籽的手,款款朝自己踱来。心中所有的焦虑被兀自压了下去,这一切的现状是个明眼人便能觉得出来,还需要开口问吗?至于她所期望的清白,恐怕已成奢望。她甚至开始彷徨,自己是否还辨的清她所谓的事实。
不知何时,李夫人已将目光别开。她径直来到贡台前,捻了三股清香,躬身三拜,面上是浓烈的歉疚,只听她惭愧自语道:“列祖列宗在上,媳妇李语晴平日疏于管教自家儿媳,错使邵家二房子嗣惨死,特来请罪……望各位祖宗,看在媳妇操持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宽恕她吧……”
桃喜虽已猜到了结局,可从大夫人口中真真切切的听到,还是控制不住的双膝一软。恰好阿籽正在身旁,被她稳稳扶住,才没有瘫倒。
李夫人虔诚的磕了头后便缓缓起身,待转身再次看向桃喜时,面上早已毫无表情,“桃喜,你过来。”
阿籽闻言,将执着帕子的手慢慢松开,她似乎不敢看桃喜的眼睛,忙不迭的垂下了头,悄悄的拭着眼角。
桃喜自始自终都没有注意阿籽,只愣愣的走向大夫人,“娘……二少奶奶她……”
“跪下!”在急促的低喝下,桃喜不敢再语,匆匆屈膝跪在了堂中央。
李夫人平视着前方,眼底一片肃穆和平静,可出口的语气却带着严厉和冰冷,“青澜的孩子没了,而她自己也是侥幸才保住了命,我想你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
想起那汩汩而出的一地深红,桃喜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如何会清楚,又如何敢往这一层想?
“你也知道她那性子,定是不会放过你。可终归是一场意外,好说歹说总算是肯饶你一命……但是……咱们邵家却再也无法容你了!”李夫人话毕,忽地扬起宽袖,将那握皱的休书丢了出去。
红底的宣纸,在桃喜的面前幽幽落下……而她像是丢了魂一般,只定定的望着躺在手边的休书。
书底邵云两字触目惊心,竟比那空白的书文更加骇然恐怖……桃喜手一颤,原本已执起的休书,又被抖落在地。他的亲笔,自己岂会不认得……
“这不是真的!”桃喜茫然的摇着头,低声喃喃道:“不是真的,他压根没有回来,他在苏北,他怎么可能回来……”
一旁的阿籽似乎早已忍受不住她的哀伤,见大夫人并未反对,便急急的踱到了桃喜的身边,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
“桃喜姐姐,你别这样,大少爷不知为何,昨个儿半夜突然就回来了……他知道这件事后,便让娘和我把休书带过来……”阿籽蓦地的眼眶一热,泪珠子串成了线的往下掉,看上去无比伤心,“阿籽说破了嘴,
第102回 幽幽红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