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年关,朔风呼啸的让人害怕出门,很少下雪的南方都飘起纸絮般的零星小雪。金珠搓了搓冻僵的手,缩着脖子快步迈进桃喜的屋内,“桃娘,奴婢帮你穿戴一下,一会我们就过去花厅吧。”话音已落却没有听到桃喜的声响。
屋内因烧着炭炉,春意融融,和院外判若两别。桃喜蜷着身子,手环双膝倚在窗台角落下的太师椅中,窗棱上悬着的帘子被风带起,又重重垂下,将她包裹在里面,使金珠一下没有发现她在哪里。
“桃娘,怎么开那么大的窗。你还坐在风口处……”金珠走了过去,抬手想将敞着大开的窗户掩上,却被桃喜摆手止住。
院外的湖池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原本深秋时留下的枯黄莲叶也悄然不见,湖面上一片萧瑟,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可桃喜却一个人敞着窗户观赏了很久。她是觉得冷,可却不想将窗子关起来,否则会让自己的心里感到很沉闷。稀稀落落的几响炮竹声,却将她心头隐迹的思念触发了起来,不知道爹娘和弟弟过的如何,自从那次没有告别的分离后,音讯全无,特别今天是三十年夜日,让桃喜特别的怅然。
金珠听到桃喜喃喃的道:“金珠,家里一切都好吧?忙过今晚,你明个儿就回去吧,我多放你假。今晚回去也成。”
金珠楞了下神,起先没有听清楚,连忙回道:“家里一切都好。桃娘,刚才大少奶奶让人来问,怎么你还不过去。”
站起身来的桃喜,微笑的看着金珠,并没有理会她后半句的话,“那就好,儿女在外,爹娘心里记挂的很,做儿女的也一样,为了生计不能在两老身边敬孝也十分愧疚。今晚或明个一早去时到账房支几块银元,记在我的名下。”
“桃娘,这不用,我自己有……”金珠诧异后的反应就是婉言谢绝,却被桃喜握住了自己的手。
“就这么决定,就当是我对你爹娘的一番心意,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可不能拒绝。”桃喜说完,放开金珠的手,靸着鞋子自顾自朝梳妆台走去。
“唉……”金珠的心里一片感动,声音似有点哽咽,在说什么就显的见外了,也不再推辞。
桃姨娘家里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听说大夫人给了一笔钱打发她一家人去了外乡,要求他们以后不再和桃姨娘有所来往。桃姨娘那老实的爹娘也谨遵大夫人的吩咐,连临走时都没和她见上最后一面,从此天各一方,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独自一人在邵府也算难为她了,即使大少爷对桃姨娘不是一般的好,可上头还有老爷,各位夫人。不谈远的,就是那主院里还住着个大少奶奶。因着婚前的那点事,桃姨娘很不讨大夫人的欢喜,而且也已经直言明示了她,让桃姨娘帮衬着点大少奶奶,她又能如何反驳。莫看平日里大少奶奶和桃姨娘感情好的和从前似的,可说到底心里终是变扭的很。
“金珠来,帮我梳个发髻,别让大少奶奶他们等久了。”坐在镜前的桃喜,已将原先随意束着的发辫解开来,披散在肩上,齐腰如瀑。
金珠快速掩上窗子,应声来到桃喜的身后。刚拿起木梳子,就听到桃喜嘱咐道:“简单点的好了。”金珠急忙点了点脑袋。
铜镜中的桃喜虽然眉眼舒展,神情淡然,可依旧透着一抹淡淡的惆怅。金珠想开口宽慰她几句,可出口又觉得俗套,她能说的无非就是些大过年的,开心一点的话,也起不上什么作用,还不如不言语。
手握发梳,顺着发顶轻轻施力,梳牙将桃喜的青丝分成若干绺,却不均等,漆黑油亮发丝,顺直垂下。这把桃木梳原是上回大夫人来时摔落在地,掉了几枚梳齿,却不知道为何桃姨娘一直没有丢弃。
桃喜厚重的齐刘海早已改成了时新的一字式,金珠用发油整齐刘海,又利索的用白银镂空錾花扁方为桃喜绾起发髻,随以,伸手去妆奁盒中取出一对鎏金宝蓝老珠簪,在桃喜的发髻旁比划了下,询问道:“桃娘,晚上用这对吧?”这是新婚时大少爷送给桃姨娘的,五颗滚圆的蓝珍珠镶嵌在簪头,绕成一朵夏花,鎏金的簪身还錾着蝙蝠,石榴,仙桃,如意等传统的花纹。听说还是前清的古物,桃姨娘一直没舍得带。
“哪对?”桃喜愣愣抬首,看着镜中金珠握在手中的发簪。
“鎏金蓝珍珠,你一次都没拿出来带过。你瞧,比鸢尾花的
第55回 颜红心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