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适时一问。
白爷又摆手,“你可以不可以,要问你自己。我在这监狱几十年,看过的人一层又一层,有的惋惜,有的活该,我便成了好事者,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你与一般的犯人不一样,而且我判定你只是这里的短暂过客而已。”
“白爷,请你明示”明德拱手相问。
“我只是为你可惜啊”白爷感叹着,“你身上的气息,你的眼神,你的不可一世,还有你如今的自怨自艾,与我年轻时太像太像了,你要我明示什么呢?你能在监狱里待多久吗?这我可说不准,那是赵大浩的事情!我只是觉着,你没有找到恒我,即便出了这里,海阔天空之时,你又当如何?”
明德忽地沉默了,看着那些在外放风的犯人,跳着跑着,相互追逐着,若不是他们身上穿着的囚服,使人还疑心:这哪里是监狱,分明是乐园?他们那般的忘情与快乐,是对监狱的残酷,以另外一种方式的对抗和遗忘么?
白爷用拍着那张椅子,“你有一身功夫,我没有,为何你不能坐稳这张椅子,而我能?”
白爷说,当所有人都抬举他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合该被抬举,当别人打压他时,他又一度认为自己不该被打压,自己是那般的冤枉和憋屈,这种纠结的心境,持续了多年。
“这一张椅子,就是一个恒我”白爷说,“莫说这椅子歪斜不整,即便再多些机关,照旧有人坐得稳当,坐得从容。反过来,椅子再少些机关,也照样有人坐不稳当!即便是一把浑全结实的椅子,每个人坐上去的坐姿与气度,也是千差万别”
白爷说,他起初在监狱里,想到要为自己独立出一种身份来,想到弄一把椅子来坐,可要么有人抢着坐,偷着坐,要么有人在椅子上动手脚,一度令他应接不暇。
后来,白爷索性将椅子腾让出来,谁爱坐便坐,于是很多人都想着去坐,抢着去坐,轮了一大圈,却发现,除了白爷,谁都无法享受这个独立的身份,谁都坐不稳这张椅子。
从此后,白爷反倒爱来折腾这张椅子,弄出了许多的机关,犯人们越来越不敢再坐,不是因为椅子的机关,是因为那独立的身份。
“一把椅子,就是一个位置,就是一个归宿,一个身份,一个立场,就是一个恒我”白爷说,“你又要享受别人带给你的尊崇,又担心别人将你从位置上拱下来,你是既贪恋,又惶恐,你怎么能从容而坐?怎么能有恒我”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