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答的。
顾骜假装想了想,抛出了一个他早就酝酿好的答案当然,他的酝酿,是准备写进历史书的,并不是为徐记者今天的问题酝酿的,对方只是恰好撞到枪口上了,那就拿来用一用吧。
“我之所以不想再在仕途上发展,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局限性我是因为身处一个特殊的时代变革节点,八年前机缘巧合、刚刚初二毕业、下乡了几个月就参加了第一届恢复的高考。
所以我事实上是跳过了别人的高中时代,十四五岁就上了大学,又赶上了做那些适合我发挥、能够出成绩的风云际会,八年来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
我这个速度,在仕途上来说,算是坐火箭一样了,但我也很深刻的知道我的短板和认知缺陷。因为我一辈子都是在中国的发达地区生活学习和工作,这次来榆州治沙之前,我到过的最内地的城市,是徽省的省城庐州。
所以我对基层太不了解了,也不知道民间疾苦。我在做公务员的时候,离开岗位前已经是福厅级待遇了,后来到国企任职时,更是按照正厅级待遇配的企业,也就是做华兴通讯的一把手,虽然只做了短短几个月。
我觉得,我这样的履历、这样的级别,如果继续做官,也不可能看到底层和偏远地区的疾苦了。通俗地说,那就是脱离人民。
而以我的年龄,如果继续做官,未来又有可能升到一些我不敢想象的高度,我觉得让一个没有深入过群众的人担当这样的职责,风险有点大,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在商界继续当一个爱国人士,既可以做贡献,又不至于因为脱离人民、不深入群众造成什么公器的损失。
就算我看走眼了,无非也就是自己生意上赔点钱嘛做商人需要各式各样锐意进取的专才,而做官需要的是品性端方、性格稳重、眼界全面的人才,人尽其用才是最好的。”
顾骜侃侃而谈的时候,旁边已经聚集起了不少这次一起来视察工作、报道慈善的其他看客,有记者有摄影,也有地方有关部门的领导。
凭心而论,顾骜离开体制之前的级别,跟榆州地方上的市长也差不多是平级了。听了顾骜这番话之后,地方上的人无不肃然起敬。
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他不继续做官,居然是因为时刻警惕自励、害怕自己没有基层经验、没有对国家的全面了解,骤然升职后决策失误给人民造成损失!
这番道理,在那些想做官想破脑袋的人那儿,就算真.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的。
“太伟大了,我觉得这段话完全有必要拍进这次的纪录片里。”徐记者飞快地记录着,觉得有必要别开生面地到时候补几段镜头。
就算顾骜自己不肯对着镜头再说一遍,也可以处理成“采访他身边的人、合作过的人,对他的印象”,然后以第三人称转述出来。
关键是这番观点太新颖,此前国内任何一个下海的官员,都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原先大伙儿听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觉得当官不赚钱、想要堂堂正正多赚钱,这才去经商。
当然,说不出来也不能怪别人,实在是其他人没有22岁就做到这个高度、22岁就“失去了接触基层的机会”。
其他人倒是想脱离群众,那也飞升不了啊。
与此同时,这次的纪录片和采访,在这样处理了一下之后,就又多了一个外行吃瓜群众都喜闻乐见的看点,那就是:
顾老板豪掷每年一千万美金的巨款、来大西北种树治沙,说不定除了慈善之外,还有一层次要目的,那就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接触人民、深入群众,看看中国贫穷困难的地方长啥样子”。
这个理由,绝对是非常戏剧性的,也会非常有传播爆点。绝对可以形成后来冯老炮儿的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天天龙虾象拔蚌都吃得我恶心了,不吃还不行,得罪人呐!所以我就想体会几天苦日子”的大老板一样喜感。
偏偏顾骜这不是故事,他这就是真人真事。
90年代不敢说,但估计80年代剩下这几年,一直到90年代初互联网出现之前,顾骜都会成为中国人心中,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最壕的人,不接地气的时候应该是啥样子”这个问题时,就会自然而然蹦出来的形象吧。
第539章 天下名声共一石,顾骜得其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