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淡淡道,“你心本正道,若入聂家,将来这般身不由己之事,必然还会再发生数次。要杀罗衣阁主,我替你去抓来便是了。”
“段某江湖名誉已然被聂家尽数毁去,除此一途已别无选择。我亦心知赵居士乃是为我设身处地着想,但段某并非出尔反尔之辈,既然答应当了聂家的门客,便当有始有终才是。”
将周身气息重又运行一遍,赵无安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无安深知阁下意决便矢志不改。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扭了先生意愿。”
段狩天默不出声。
赵无安叹道:“只是多谢阁下不杀之恩。”
段狩天摇了摇头:“与胡不喜一战,是生平大愿,还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你打算应战了?”赵无安犹豫道,“若是聂家存心刁难,只怕你日后难逃一劫……”
“无妨。”段狩天笑道,“赵居士为了劝我,都不惜牺牲到了这个地步,段某又怎能不领这个情?”
他站起身子,伸手招来身畔长刀,长出一口气,了然道:“此一战,便是段狩天生平封刀之战了。能与天下第一的刀道高手一较高下,段某此生无憾矣!”
言罢,身形一晃,如若雷动,刹那间掠出十丈之外。几个起落,段狩天便在些微晨光之中,不见了踪影。
大难不死的赵无安复又独自坐了一会,良久,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如若来的人不是段狩天,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这一次,还真是险之又险啊。”
话音落在空荡荡的林中,连只鸟雀也未曾惊起。
赵无安眯起眼睛,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他细细品味了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喃喃自语道:“但这世上理应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果然幕后黑手,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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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城的早晨,来得正有夏天的样子。
尚不过寅时,东天便起了一丝微亮,恰如圣女沾露为墨,在夜幕的角落画上了无意的一笔。
而那人来人往的庐州茶馆,此时正处在难得的赋闲时候。
上百张桌椅都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在桌子的正中央恰到好处地摆上一盏茶壶,往里头倒入不多不少二钱茶叶,盖好壶盖,只等屋后的大锅水一烧开,便能把整座茶楼煮得若江湖。
年迈的掌柜已然在这家茶馆的柜台后头坐了四十年。四十年里他从少年变成垂暮老者,眼神由迥然坚毅变为浑浊淡漠,闯荡江湖的心思,也由灼热慢慢变凉。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江湖,自有一代新人换旧人。老掌柜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就像此时,偌大空寂的茶馆中,独自捧着一盏冷茶,倚窗而坐的瘸腿少年。无人在侧,他也并不吵闹,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莫名中透着一股令人难以看透的神秘感。
老掌柜在柜台后头坐了四十年,自诩见过了这江湖上十分之九的大小人物,却从未遇到过如这少年这般的人。
就仿佛他仅仅是坐在客栈里头,寸步未移,却已将这天下,化作了一枰棋盘。
是非输赢,尽在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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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
顺着那抹忽明忽淡的洛神气息,胡不喜一路追到了汴梁城下的密林。再向前三十里,便是那座整片大宋江山抬首仰望的神都汴梁。
胡不喜在林前停了下来,双目凛然,周身气劲飙升。
再向前去,便是汴梁城外方圆三十里低矮平原,再无可藏身之处。若是有人刻意将赵无安藏了起来,那只能在这片林中。
就像是回应着他的到来一般,此时那密林之中,亦升腾起了一道汹涌的气浪,一聚便蹿跃而上,直至数丈之高。汴梁城上空数里之内的烟云,亦在那一刹那翻涌不休,骤然聚起昏暗墨色。
胡不喜一言不发,袖中胡刀出鞘,刹那间惊动满林绿叶。
并无风过,但见满林飒然,万叶离枝而不坠,悠悠悬空。
树林中,以内力为引,传出一道雄浑的人声。
“不才,天禧年间,开山断海派弃徒,段狩天。久仰胡大侠刀道英名,愿以手中残刀,一试这天下第一刀。”
胡不喜沉
卷三 情若有知篇 第二十四章 少年执刀,少女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