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文长仍然是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只是脸上再没了以往的轻松与潇洒:“部堂,学生以为,招安之事不可以荒废,难得汪直有心投靠朝廷,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海上不知道还要混乱多少年,就算严世藩和陆炳要搞鬼,我们也要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如何,先把招安之事促成,别的事情再慢慢来。”
天狼换了一身崭新的飞鱼服,戴着黑色的方形官帽,他很少穿这种正式官服,但这回作为使者向胡宗宪复命,还是披挂整齐,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陆炳和凤舞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来杭州后也第一时间去锦衣卫的分部查过他们的下落,可是所有的锦衣卫都说二人在十几天前就离开了杭州,不知去向,还嘱咐要自己在这里好好协助胡宗宪,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参与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天狼本来一直很担心陆炳和严世藩会对巫山派的屈彩凤下手,可是胡宗宪却说最近朝廷没有大规模的兵力调集,想那巫山派总舵有兵上万,易守难攻,即使是朝廷要剿灭,也得征发湖广,陕西,河南诸省的官军才行,这样的调动,象胡宗宪这样的总督一级是一定会知道的,既然没接到这个命令,那想必军事行动是没有的,这才让天狼放宽了心。暂时全身心地投入到接下来的招安议和之事了。
胡宗宪没有回答徐文长,而是看向了天狼:“天狼,这事你怎么看?”
天狼正色道:“我同意文长的意见。机不可失,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让汪直松口,如果他到时候真的能强行压制众多反对意见,带着手下们来宁波招安,而我们若是闭门不纳,那汪直一定是颜面扫地,能不能继续当老大都很难说,他现在虽然回了双屿岛,可军报里却说当天夜里西班牙人和岛津氏就各自分了他的藏宝跑路了。汪直现在多年积蓄毁于一旦,之所以现在要提招安的事,只怕也是想急切地得到我们所发的第一笔军饷,以安定部下的人心。”
胡宗宪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狼说到点子上了,汪直本质上是个商人,之前一直拖着不松口,绝不是因为什么凤舞侦察之事,而是对招安的条件还不太满意,而当时他有积蓄,也能维持一段时间。跟日本人和西班牙人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是我们得求着他招安,汪直对这点心知肚明。于是天狼你上岛时尽管态度强硬,但汪直却是绝不松口,这并不是靠了严世藩的挑拨,归根到底还是人家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天狼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当时我们只能一步步来,先示好汪直,帮他消灭陈思盼,然后让他吃个个胖子,加速其财富的消耗。最后不得不倒向朝廷,可是现在双屿岛之战。却是帮了我们大忙,陈思盼虽然完蛋了。但汪直的藏宝也是丢了个精光,再也无力维持几万人的运营和战后的重建,所以只能主动接受招安了,胡总督,其实我这一路来最怕的就是严世藩暗中捣鬼,阻挠我们招安之事,可是现在好象并无任何这方面的迹象,您觉得这是何原因?”
徐文长哈哈一笑:“我看这是严世藩这回也落下了把柄,很多人看到他出现在了东南沿海,就是汪直的手下,也能指证他曾经上岛和汪直面谈,当然,他可以在皇帝面前说这是自己想为国建功,出马与敌寇谈和,但皇上早就对其心生忌惮,这次他擅离京师,与倭寇接触,更是犯了死线,事情弄大了,只怕连自己都不得全身而退,所以我看他这回不敢在此事上为难我们,免得我们反击之时把这些事情也抖落出去。”
天狼的眼中光芒闪闪,摇了摇头:“文长,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严世藩心狠手辣,早已经把我视为眼中钉,这回擅自动用福建水师卢镗所部,也显然是把胡总督当成了要防备的对象,现在他的阴谋已经败露,本来以他的性格,一定是会继续出手,置我们于死地,发动手下的御史上书弹劾我们私通倭寇,以阻挠和议之事,这才符合他的性格,可现在他却没做这些,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
徐文长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嘛,他怕这事一查出来把自己也牵扯上,严世藩很狡猾,也很会保护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我料他是想让汪直接受招安之后,再趁机在汪直的手下那些不愿意招安的人里做文章,收买叛徒,到时候降而复叛,那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攻击招安之事不可行,进而牵连到胡总督身上了。”
第六百二十回 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