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茫然的打量这些空地,他们都不会恐惧自己同僚的尸体,但无论如何也会觉得鬼气森森。
不辣已经带着人,插草为香开始祭拜。
龙文章摘了帽子,跪了下来,“列位同袍兄弟,我们不是来混世的。是来做事的,是你们拿命来做,还没做完的那件事。
你们懂事,你们比我们多看个那边的大千世界,知道诸多虚妄,可这件事不是。
请勿再扰,让我们把事做完。兄弟龙文章,如果没死得了的话。定来给诸位殓骨。”
然后他看着其余人:“你们没死得了的话,也是一样。”
不辣问:“这就走?”
“要勘破生死,但对生死也得有敬畏之心。这就走。”龙文章说。
他们有的鞠躬,有的下跪,有的报上自己的名字,有的念念有词,几乎是倒退着退出这片空地。
孟烦了深深的鞠了一躬,无论如何,他还是有这点敬畏之心的:“我是孟烦了,望弟兄们的英灵保佑我父母平安。”
这里很安静,清幽,但他们的死法是军人中最惨淡的一种。千里跋涉,望江兴叹,最后望着隔江的故土,死成排是他们最后仅剩的尊严。
他曾以为他想象他们一样死掉,但他现在确定,绝不想像这样死掉。
孟烦了对着死人说:“谢谢。”
离开那里,好半天他没有跟龙文章吵架,即便龙文章下令让所有人抹了黑脸,用枝叶把自己插得像是山魈,他也没有反对。
只是龙文章的命令,让他想起了在缅甸时的时光。那时候龙文章还是个副的,还有个靠谱的正职管着他,抹成这个鬼样子的提议并没有成功。
可现在,过了怒江就是天高皇帝远,师座的命令不管用了,龙文章能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了。
跟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孟烦了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持悲观态度。
果然,马上就应验了。
撒出去的侦察兵小组,发现了新的情况,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
他们现在,行进在山地和田地的夹缝之间,一边是林子,一边是田野。
龙文章做了个手势,所有人全都蹲伏下来,蜷缩进林子里。枪口谨慎的对准了那边。
另一个侦察小组也派回了侦察兵,带回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不是日军,很像野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不是缅甸的野人山,而是中国境内。如果说有穿着破衣烂衫的土民,他们相信。可要是说有野人,那是开玩笑的吧!
龙文章也不相信的,他冲着那些逃进林子深处的生物挥了挥手,“抓几个舌头。”
不辣带着一排的人,从左右两翼包抄上去。对于经过严苛训练的侦察连来说,那简直是个手到擒来的活,甚至根本无法显示出他们的训练成果。
孟烦了跟在后面,在林中包抄奔跑,隔着枝叶就能听到,那些一直沉默着的生物,摔倒的时候比跑的时候还多。
它们跑的也不快,以至于他们也得放慢速度,以小跑的频率来追逐枝叶那头的声音。
很快,不辣便把那群生物中的几个逼在山壁下了,更多的在暮色下遁入山林,那部分他们也不打算去追了。
孟烦了平端着的冲锋枪,默默的放下了。他们――或者应该该说继续说它们,看来是此地的原住民。
不辣随手把枪放下,开始揉着脸,蹲下来喃喃的骂娘,其他人泥雕木塑着,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年后,当孟烦了看见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照片,他唯一的感触是他居然没有感触,因为那只是照片,而他早已见过人这样活着。
他们身上挂着腐烂的破布,破布间露着兀突的骨头,他们每一个人都和土是一个色的。战士们无法分出他们的性别,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眼睛。
饥饿让他们所有的肢体似乎都萎缩了,就剩下很长的头发和很亮的眼睛。
龙文章惟恐惊扰他们似地说:“我们是远征军。”
董刀用云南话又重复了一遍,“滇西远征军,自家人。”
那些由毛发和破布组成的身形蜷了下来,蜷成了一种跪的姿势,从毛发和破布下发出了念叨以及啜泣
第86章,深入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