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地说,“等哪天卢家消停了,我给你好好唱曲儿,咱整宿整宿唱,老爷,你好好地听哩……”
老爷从三太太住处出来,外面跑过来一匹马,刚从拐角,探出一个马头,老爷心里憋着气,“呸”地一口痰,砸在了马脖子上,骑马的人,竟是闻讯从洞阳宫赶回来的骆帮主,骆帮主见老爷这神情,一勒缰绳,欲下马向老爷行礼,老爷却铁青着脸,一挥手,示意要他快走!骆帮主一条腿已从马上顺下,见此,便复又上马,两腿一夹马腹,马则长嘶了一声……
老爷径直来到了夫人住处,因心里生着怨气,走路走得地动山摇,待敲门时,手停在半截,忽然冷静了下,力道适中地敲了敲房门。
夫人也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古卷线装册页,一沓沓,一摞摞,摆得满到处都是,夫人捧着书,一页页地翻,禾巧则在一旁,一本一本地筛选……
老爷走过去,假装帮助禾巧选书,实则冲禾巧递递眼神,禾巧会意,站起来说,“夫人,看来这儿就这些,我再到二太太那儿挑挑去……”
禾巧出去了,卢老爷坐在一堆古书旁,抬手摸着后脑勺的褶肉,叹气连天,摇头不止,“夫人,我就不明白了……原先,你说不杀陈叫山,我心里倒也想得通,啥仁善也好,大义也罢,以防民变也好,大局观着眼也罢,我没啥说的……杀了,也就那么大点儿的事儿,不杀,也就那么大回事儿!可是……现在他病了,咱出于仁善,出于大义,对吧?咱让柳郎中开方救治便是,咱犯得着这么闹腾吗?一个一个钢洋丢出去,就换回一摊子古书,这值当吗?夫人……”
卢老爷一激动,话语不绝,犹如洪水滔滔,一泻千里!可他正想朝下说,夫人却拦腰设闸,一下将洪水斩断了,“老爷,你说说,咱卢家昌盛百年,名震四方,靠的是什么?”
“这……”卢老爷未料想夫人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不知从何处说起,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从口袋里,摸出灯笼狮子头核桃,“咕噜噜”盘转,佯装思考,实则在等夫人的话。
“靠的就是六个字——”夫人将一本线装书,“啪”地反扣在桌上,站起身来,“识才,惜才,爱才!”
“周文王礼贤下士求姜尚,得来大周灭殷商!汉刘邦不拘一格用人才,村夫,闲人,屠狗匠,形成合力灭霸王!刘备三顾茅庐访卧龙,从此天下三分定!曹操不惜十万兵,只为保得子龙一条命……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遵循着这六个字?有才不识才,有才不惜才,惜才却不爱才,天下贤英,谁愿意跟你?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明白这些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夫人见老爷仍旧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原本祈望他能说上点什么,现在也不祈望了,“行,大风大浪大阵仗的那些人物,咱就先不说了,咱说说卢家这几根梁柱子……魏长兴魏伙头,当初是个啥来头?他跟我八杆子都打不着,居然冒充说是我远房亲戚,就为了到卢家来混一顿饱饭。我呢,也不点破他,就观察他,发现他胆大心还细,坐在卢家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他都一个个地记着,谁是谁,不大工夫,全都记得了!好嘛,我就让他看管粮仓,他管得比谁都细。后来,他想学厨子,就让他学,不到两年工夫,比那几十年的老厨子都厉害了……那个杨翰杰,他爹是货栈的脚力,认定他也只能干个苦力活,谁能想到,他偷偷摸摸学会了打算盘,闭着眼睛打,十个人都算不过他一个人!我一瞅他那眼珠子,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便知道,他注定就不是个靠吃苦力饭的人……对了,还有骆帮主,大雪封街,差点冻死在卢家门口,给他一碗热粥,他就懂得报恩!他从来没学过武功,凭一身蛮力,就敢跟船帮的老帮主比武,胜负且不论,就这股子狠劲,这胆量,几人能比?,还有,谭宗砚谭师爷……”
这些事儿,卢老爷当然都清楚,不愿再听夫人细说,便打断话头,“对对,都对!可陈叫山有啥本事,我是真没看出来啊……就凭他能杀了一只狗?”
“哼……”夫人鼻子里喷一股冷风,略略冷笑,尽现不屑鄙夷之色,“韩信遇不到萧何,谁能看出他可领兵百万?项羽、刘邦两处不讨好,被人当球踢……若无寒溪一夜潮,哪得大汉数百年?当初,我得知陈叫山一不用刀,二未用枪,赤手空拳就杀了宅虎,虽未见他,就已先料定:此人非同凡响!记得那年
第三十一章 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