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在了尘土里头。主家的人们在近处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当时根本就没有人说话了,那群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人,也远远站着光看不说。
润成抹了几把脸上的土,把工头扶起来到了一边,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工头也像是土地爷一样,从眉毛到胡柴上都是土。再加上这个家伙刚刚嚎的时候满脸的唾沫鼻涕,脸上像是花儿一样。润成顾不上笑话他,问了几句才想起来,这个家伙不是本地人,说的话很快,润成根本听不懂。还得叫人给一句一句翻着说,真是费死劲儿了。
工头说,自己因为看不上润成这种小木匠的,他觉得自己是盖房起屋的大木匠,还有什么不懂的。上梁在他们老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没听说来了陈寨还有这么多说法。他斜着眼看润成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盘算黑夜的时候,主家那顿有酒有肉的答谢饭了。本来嘛,眼看着就是顺理的事,能有什么意外?八八六十四根扒钉两头各三十二根。在最上头是二九十八根,每个扒钉敲八下。数着响声就知道营生快要干完了,工头招呼下头开始点炮吧。反正也不差这一点工夫了。主家都出来,高兴的圪皱着眼角,看着大梁上去,叫他们干完下来喝酒了。就是这个时候,大梁像是活的一样,带着在最上头砸扒钉的后生,三滚两滚就下去了。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底下的人就没了。工头总归是没等到完整的八十二根扒钉都钉完。
主家没有顾上过来说,这塌了以后怎么办,可能是看人家队里死了人。觉见这个时候提不合适。工头也没顾上想着房盖着塌了,怎么给主家交代,他主要发愁的是,怎么给人家后生家里交代。用他的话说。人家后生头一回出门。就有出来没回去。后生家里就他一个小子,这叫工头怎么回去交代。
润成没从工头那儿问出什么来,准备跟主家道聊道聊。从这群干营生的人跟前路过的时候,一句话叫他注意起来。有人说,这个后生是属小龙的,今年刚满虚岁十八。润成回头问他们,说的是不是死了的后生。原来正是,润成心说。还是那个原因。人活一世,逢九过坎。有的人命硬。过的顺顺当当。有的命偏软,就获得磕磕绊绊。有的兴许都过不去坎。
师父的书里说过,属蛇的,老鼠的,都是五行熟阴的属相,对活人住的阳宅有不好,盖房起屋的时候不要用这些属相的匠人,免得害己害人。就是搬家暖家(暖家:在当地就是乔迁的意思),也不请这样的人。除非是主家也是同样的属相,两生相克,也可平安无事。这小龙的说法,润成知道,在有些地处,就是长阴县靠西的村里,意思大概是一样的,小龙就是蛇。早年间的人不愿轻易说蛇,就把蛇叫成是没有角的龙,也就是小龙了。
还是应上了师父书里说的。本来是好好的吉庆事,成了个屋塌人死的赖事。这人世间的好跟赖其实就隔了一堵墙,就怕有的时候就是一张纸。可惜的是人们在墙这边,要不就是纸这边就看不机明。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都能看开,都能看穿,那老天爷是干什么吃的。老天爷还就是凭着这个耍威风的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润成每天都要应付一帮子人,给这家掐完开工,给那家算上梁时辰。没多么大的村子陈寨,润成的名头算是传开了。人们按照这个官庄来的小木匠给出的日子,都顺顺利利的开工上梁了。自然,新家里要做的木匠营生,也就都托给润成了。润成自己也干不过来,就叫着师父二平住在了陈寨,趁着天暖和多干些。
这些营生就是受些,润成感觉圪烦的是,塌了房的那家,每天都过来寻他。开始还说说叫润成打帮的话,后来每天有空就来润成干营生的人家圪蹴着,自己点上根烟,吧嗒吧嗒吃完,不说什么就走了。十来天下来,润成都开始想躲着这家人。可是遇到这个事了,哪有没法子不帮。
润成不是不想帮,眼下主要是他也说不准。陈寨这么多人都起房盖屋,人家都没有出事,偏偏他们家就死了人。兴许是其他人家运气好,也许就是这么瞎碰,其他人家也是没碰上倒霉,反正之前也没出过这样的事。润成说不准的是,好好的阳宅,还在盖的时候,就死了人。多少对这几间瓦房日后的凶吉有影响,而谁也看不了那么长工夫。润成这几天不出声,主要是想等手里的活儿干的差不多了,再跟那家人好好说说。他心里犯嘀咕的那个后生到底能不能很利索的起开。
官庄诡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启 梁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