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时间没有动过杀念了。
即便他没有剃度出家为僧的这几年生活经历,自他长大学艺的那古老门派追源溯根,他待人处事的意念所向大致与林杉对待这些杀手的态度一样,可能也存在杀伐一途,但绝不会像今夜这般血腥残酷。
望着那群杀手在陆续被自己以拳击得骨裂,以掌震得吐血,失去了攻杀之力跌坐地上之后,很快被四周围拢而来的大内侍卫以及羽林军卒持矛挥刀砍杀致死,溪心觉得,这些人虽然不是死于自己之手,但……其实还是死于自己之手。
但自己又不能因为怜悯而付出行动,怜悯尚只能放在心中,出手依然不能停止,进入了今夜的血洗杀戮圈,便无法再中途而退。
因为事前许给皇帝的那个承诺,还因为他终究不能算纯粹意义里的佛门中人。
如果他现在退了。走了,今夜要遭血洗的可能就是皇宫里那群可怜人,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游戏里,溪心暂时选择了他最先承诺的那一方。
但这样的事。在今夜之后,他想自己绝对不会再行一遍。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名僧人,也许在今夜狼牙城内的杀喊终于归于平静之时,他应该粉碎己身为死者超度清洗自己手里的罪孽。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大致只算佛门过路人。他真正忠诚崇敬的信仰还在那个古老的学派里,无论时间地点身份如何改变,他只信奉北篱所学。…
可今夜他的所为,还是让他禁不住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强烈的恶心反胃感,自然垂在黑色袍袖里的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
叶府后宅,一处比较窄小的房间里。叶正名正蹲在地上。手握着一根两头光滑的石杵。节奏均匀地砸着药舂里的某种晒干的药材。房间里置了两座摆满各种瓶罐的木架子,室内光线微暗,空气里漂浮着淡淡地药草味道。
开着的房门处。斜斜照射进来的光线忽然明暗变幻了一下。
一直站在门外的伍书,终于肯挪动脚步走近一些。但他依旧没有走进屋里来。只是站在门边,倚着门框,挡去了门外映进来的一半阳光。他看着垂首捣药的叶正名。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你真地要我拍你一掌?”
叶正名闻声,正握着石杵捣药的手一滞,他抬起头看向此时因为背对着屋外递进屋内的阳光,所以面庞轮廓显得更加模糊的伍书,目色如常地道:“当然。”
伍书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若再伤了你,就没人能救治她了。”
叶正名毫不犹豫的回他一句话:“我不体会一下病痛,如何准确施药?”
伍书再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行,你若被我的内力所伤,一定会让太医局里的人怀疑。近段日子我已经做了太多违反组里规定的事。不想再惹麻烦了。”
叶正名轻笑道:“你违反组律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现在倒瞻前顾后了。令我忍不住多想,你到底顾虑的是组规,还是什么别的事情。”
话至此处,他又眼生惘然意味地转言道:“至于太医局,我尚有几天闲假可以不用去。不过我猜。待我的闲假过完,也许我依旧不用去那地方。在京官员全体自审的事。你应该也听到一些内容,而关于我的事现在也闹开了,想必皇帝如今也不得不敕令我离开那里了。”
伍书第三次摇了摇头,但这一次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摇头否定的不知道是什么,或许并非只是否定了一件事。
叶正名看着伍书一直摇头的态度,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又道:“莫叶那孩子……咱叶家的孩子,不多了……”
伍书心底有个念头动了动,他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唯一的族亲,我有些下不了手。”
“你若下不了手,那我就去找别人吧!”叶正名搁下手中的石杵,端着石硏钵慢慢行出屋门,又说道:“前几天我从太医局放大假回来时,皇帝还安排了三个大内高手同我一道回来,他们三个人,想必总有一个人会听我的。”
伍书怔然道:“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你拍叶儿那一掌,本意不也是想保护她么?”叶正名侧目看了跟在身后的伍书一眼。
伍书隐约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心中微惊的他叹了口气说道:
(629)、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