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道:“恕奴才愚昧,奴才委实看不出,放纵鞑靼,与大明的千秋基业有何干系。”
月池含笑道:“在洪武年间,鲁南西海县有一粮商,名为柴居正。起先,他只是做一点小本生意,可有一年鲁南大旱,数月未雨,庄稼颗粒无收。这本是人间惨剧,可柴居正却从中看到了揽财之道。他从外地运粮,以数倍的价格将粮食卖给灾民。”
适才凝滞的气氛不知不觉一松,朱厚照紧绷的面皮也渐渐松了下来,他道:”许久没有人给朕讲这些了。”
月池扬了扬眉:“难道宫中,连一个说书的人都无?”
朱厚照漆黑的眼中沁出一点儿笑意:“这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个个都胆小如鼠,连北山道者之类的轶闻都不敢提及,更别提借古讽今了。”
月池:“……”这多年过去了,就只记得一个隐身迷/奸的颜色故事,不愧是你。
朱厚照度她的神色,他脸上一烧:“朕还记得别的,只是这个稍微有点特别而已。”
怎么好像越说越尴尬……他轻咳两声,正色道:“朕怎么会是那种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月池“真诚”道:“是臣想错了。您当然不是那种人了。咱们继续说正事吧。”
朱厚照哼哼两声,这才不做声。这幅情景落在张彩和张永眼中,就是别有一番滋味了。张永暗骂道,这么大的事情,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打情骂俏?!张彩则是又一番酸苦。李越永远不会对他这样,因为没有必要。他一方面既羡慕这种虚假的亲近,另一方面又自得于至少他获得的是信任和真实。
月池继续道:“旱情过去后,他的家业因此翻了数倍。后来,他又捐了官,靠搜刮民脂民膏,家业日益兴隆,从此成为当地的大富户,娶了数房姬妾,却只得了一根独苗,取名柴得旺。柴得旺自生下来就啼哭不止,只有听到绫罗撕扯之音和瓷器碎裂之声,才能暂时安静。柴居正爱惜儿子,每逢儿子哭,就遣人去撕布匹,砸东西。久而久之,这个少爷长大后,就养成了败家的恶行。
朱厚照听到独子时就是头皮一紧,待听到后头时才意识到,不是在讽刺他。他心道,朕可不是败家的人,朕花得每一笔钱,可都是有用的!
月池道:“柴居正眼见儿子如此,又狠不下心来管教,只得费心为儿子筹谋。他买了三百六十五家铺面,送给三百六十五户人家,不收半点银钱,只要求每家在他过世,每日招待儿子一天吃喝。果然不出柴居正所料,他归天后,柴得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很快就将宅邸奴仆全部卖光。但因他父亲生前的安排,柴得旺得以在三百六十五家的老板家中吃香喝辣。可天长日久,柴得旺也疑惑,为什么他们都不要钱,待他这般好。他一问,才知是父亲的安排,这下又动了歪心。诸位猜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张彩脱口而出:“想必是收回铺面了吧。”
话语刚落,他就察觉到两束目光,一束是来自月池,恨铁不成钢中夹杂着担忧,而另一束来自朱厚照,平静中甚至还带些笑意,他道:“爱卿实是聪慧过人。”
张彩此刻是真真无意与朱厚照争先,他只是当捧哏当习惯了,此刻又心神不宁,所以习惯性地说出来,谁知,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张彩打了个寒颤。他心知肚明,这些天来,他已经犯了太多次忌讳,一是当众力劝万岁深入鞑靼,是为因私废公,二是有意揭开皇上的薄情,是为以下犯上,三是在犯了前两次错后,还显露与圣上攀比之心。
他虽然和朱厚照接触不多,但从李越的言行中,也能听到一二,要是皇上就此大费雷霆,将火发出来,他还可捡回一条命。可他这般笑盈盈,反而论证了,他是动了杀心。
张彩伏地,他道:“是臣口无遮拦,一时失言,还请您恕罪。”
朱厚照没有作声,他的目光就像山一样压在张彩的身上,半晌他方道:“这何罪之有。朕依稀记得,你的父亲就在河间府为官,听说也是学问甚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先用沉默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接着再给予致命一击。月池甚至能够想到,他之后一定不会立刻处置张彩,而是要等到
298 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