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的话,朴素珍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尤其是,他与他妻女幸福美满的场景。
一刹那间,她的口中好像突然咬破了一枚苦胆,极度的腥臭苦涩在舌尖、喉头,胸腔蔓延。
邱乾湛,还有他的妻儿,此刻就站在那卖糖葫芦的货郎前,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他的娘子好像在挑选着什么,不时还要低头弯腰闻讯一下女儿的意见。他们的女儿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认真地思考着,有时候点头,有时候摇头。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看打扮应该是小女孩的婢女。可是那朝气勃勃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的芊苗。
邱乾湛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们,他的手里拿了一些打包好的物事,应该是刚才陪着妻儿采购的收获。
这在寻常人看来,是多么温馨甜蜜的一幕。
可在她的眼中,却像是被魑魅魍魉包围着的地狱。
朴素珍心里有种被人拿着钝刀,照着心口处一刀刀挖抠的感觉。
凭什么?凭什么他和他们邱家,在将自己,将朴府碾灭成灰之后,还能那么幸福?还能那么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
被朴素珍封藏在内心深处的无边恨海,终于将那道心墙冲破了一丝裂隙。一些阴暗的东西,沿着裂隙,慢慢流淌出来。
直到邱乾湛一家买好了糖葫芦转身离开,邱乾湛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背着孩子,两手提着食材的女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默默注视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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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县衙朝堂,朴素珍幽幽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回荡。
“后来,苏玉儿得罪了一位富商,被老鸨彻底厌弃。虽然并没有殃及我,可是跟从前相比,我在鸣凤坊的待遇也是大不如前。就在此时,邱家三房田氏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在长安,便派她”朴素珍手指着跪在一旁的宋嬷嬷,“派了她来约我见面,说要帮我入邱府,助我复仇。”
这才有了后来朴素珍辞离鸣凤坊,变卖家财带着朴霏霏卖身入邱府为婢的事情。而朴霏霏也正是在入了邱府之后,才被改名为听芹。
“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田氏的用意,她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行恶,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妯娌。”
朴素珍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她想得到邱府的掌家权,但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我只想报仇,若能全身而退最好,若是不能,我也认了。本来,邱家二房里除了邱乾湛,我是一个都不想留的。可惜啊,他那女儿不喜欢吃我做的点心,否则”
“你这个恶妇!”朴素珍身后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邱乾湛铁青着脸,双目喷火地盯着那跪在堂前的朴素珍,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个女人。
可这是县衙的朝堂,还没等他动作,他身边的邱茉,以及四周守卫着的杀威武侯已经先出手阻止了他。
“肃静!”王致海瞪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邱乾湛,继续对堂下跪着的朴素珍盘问道。
“你继续说,你怎么实施杀害邱家二房肖氏的计划?现在跪在堂下之人里,都在计划里发挥了什么作用。统统给我从实招来!“
接下来,朴素珍便将宋嬷嬷告诉她如何用土青木香添加入吃食中,用少量但长时间食用的方法,逐渐侵害肖娘子的身体,最终使得她油尽灯枯,香消玉殒的一系列过程。
宋嬷嬷见朴素珍已经将当年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深知若是再不承认,等她把所有罪说完,自己这个当年出主意的军师,便是连最后一点坦白从宽的机会都要没了。
她赶紧将田娘子是怎样将邱乾深拖下水,邱乾深又是在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依然帮助她们施行计划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田氏抓着三爷的把柄,三爷没办法,才会答应对此事施以援手的。”
王致海扶额,这是又要牵出一个新案子的节奏吗?
不过他打算先了结眼前的毒杀肖氏案和邱仕华遇袭案,毕竟这两个案子的证据链已经闭合了。
“此事稍后再提。现在邱府肖氏被害案的案情已经很清晰了,主犯为当时的邱府帮厨朴素珍和田氏乳母宋氏,幕后主使为邱府三房田氏,邱府邱乾深犯了
无法压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