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饰祭
旷境的海,渺茫了存在其中的人。
但是,这些微小生命的动态,却有生动辨鉴着时空万化的思索。
海路罗拉看见受伤的海步金华,这一刻他明白:拥有盾马行者祭的自己在真正的海战中,其实依然就是海族海弓弩力量控制下的傀儡。
除了自我拥趸一尊坚韧的护体,作为盾马王的他,在对峙海弓弩时,还不是盾马人和船的保护尊。
海步金华知道:这些眼前的海弓弩,正是因为——他们强盛的力量足以覆盖海路罗拉的行者祭形绽的威力。所以,丝毫不再畏惧海路罗拉。
“盾马海神,
海路罗拉不是——
盾马船的强弓。
用我,
赦换盾马整船整船的——
命……”
海路罗拉粗粝颤抖的大手,忽然罩在上面,遮挡了太阳照耀头颅的光芒。俯下沮丧黯淡的脸面和目光,看着流动蓝波的大海,无限伤情地道。
海步金华震恐地看向海路罗拉,“当盾马王超前说出哀伤的话时,海神瞬间消弭的,就是整个盾马人的力量。因为,王尊的喜悦和痛楚,以超越盾马祭祀的力量,连接着盾马人身上血做的一条条河流。不只是一个孤独的王尊你啊……”
海步金华猛烈睁大眼睛,好像那个盾马音声痛苦形显的噩兆已经发生。
海路罗拉忽然看向海步金华,激烈地点点头。
他移开遮挡阳光的、宽大粗粝的手掌。缓缓落翔两只手拢住海步金华的两肩,“可怜的人儿啊,你一道伤口的血流,已经痛裂了海路罗拉两手破裂的血河。请原谅我在痛悲时说的那句失望的话。只有你看到真正痛在手掌上的两手血流,才会知道:海路罗拉的真意在哪里啊……”
海步金华顿时贲泪如珠,“盾马王尊,盾马的海路罗拉啊……”海步金华忽然沉落下脑袋,依然跪伏在地。
他用颤栗的两手抚摸着一凹一凹的脚字窟窿——
“疼痛的血,
记忆一样,
抚摸那个带痛的——
盾马行者祭的足。
以感官看见:
深埋在时空,
无形状勾勒的苦行……
海神啊,
海步金华的血,
就是海路罗拉痛走之足的——
一部分。”
海步罗拉吟哦瞬间,焕然感受到:那些重载大山一样的力量,正轰隆隆地从震动的肉体上摇曳着沉重的身躯。大海一样泛滥的万感,驾驭着血肉块垒的船只,以疼痛的牵引,蹙结成浩瀚时空风雷中,意念自控中不屈站起来的、有形状的自己。
海路罗拉一脚踩进脚字窟窿,顿时感到:单薄身躯承载着万念万感集结的庞大心灵宇宙。每一个感觉变得仿佛质感有型的物体一样沉重。
每一脚短促位移上的延伸,仿佛亢奋攒力、料峭形凸中,拔动大山血肉、蹄锤重夯擂响时空浩浩之鼓的马匹。变换着瞬息光闪中生与死翻滚着的轮转。
一步刚刚踏掳过完整的一世生命,另一步却刚刚开始焕生灵肉筋节、毗连一体的、生命的脉轮……
脚字的每一步窟窿啊,仿佛卑小肉体必须逾越的一道无极天堑。奔腾的血流疼痛地循环了个我宇宙的时空。
原来,这就是骇心动魂的苦行,盾马王海路罗拉的行者祭吗?
海步金华在短暂的甲板上,忽然感觉:自己正在踏上一条永恒走不完的大路上。路途长远得仿佛海一样辽远。
从来未曾经历的万感、万念,踏进脚字窟窿,深陷进万劫不复之路。冰塬大地上,人们提说过的悟,与行者祭相比,可怜得只剩下——修辞曲折音声与字节。
第四二四章 饰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