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甲制在民国实施的时候,其实看上去制度还可以,一保为十甲,甲之编制以十户为原则,乡之划分以十保为原则。
保设保办公室,有正副保长,下设民政、经济、警卫、文化干事各一人。
实际上,最正统的叫法,关地保应该称呼为‘甲长’,南岗的刘大撇子才叫保长,可老百姓哪有心思关心政策,叫习惯了也就干脆称呼为关地保了。
问题是,这个关地保到了该往南岗办公室送钱的时候,消失了!
刘大撇子向周遭村落的地保问了一圈,才打听到许家窝棚遭遇了土匪袭击,老余家护院和许家窝棚的保险队当场和土匪干了起来的事。
这倒让刘大撇子更好奇了,他没想到关地保真组织了一个保险队,竟然还维护起一方治安了
那他得来看看!
刘大撇子是江湖人,操持木帮生意出身,那年月木帮、漕帮、盐帮都是暴利,大多被江湖豪强把持,可这些江湖豪强为了做生意更方便,又会从官面上买一个保长的职位,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豪强不惹势力’,哪有愿意终日为匪不入官门的坐地炮?
于是,刘大撇子在占了木帮生意,拢了几个山头开始倒卖木材之后,攒了点钱第一件事就是去冰城花大价钱买下了南岗保长的位置。
结果钱才花完不足一年,黑省就乱成了一锅粥,什么江桥保卫战、日本子占领东北,派捐、索税,各种杂七杂八的事给刘大撇子忙了个焦头烂额。
问题是他不忙行么?
以前在江湖上见着自己恨不能舔鞋底子求照顾的地赖子几乎都让鬼子敛走,要么摇身一变成了地保、要么进了侦缉队,这要是手里再没点权力,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
所以啊,刘大撇子不想当这个汉奸也得当了,他觉着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清晨,南岗前往许家窝棚的乡间小路上,穿了一身黑的刘大撇子骑着一头驴在晃晃悠悠之中不断张望。
刚一进村,就看见把头一户人家房屋被烧的焦黑如碳,篱笆院的院墙都有一半变得漆黑
“哎呀我艹”
刘大撇子从毛驴上蹦下来,站在门框旁瞧着在风中摇晃的那根绳,都能想象出当时尸体挂在这儿的模样。
就在此时,旁边一盘石磨上传来了呼喊声:“是刘保长么?”
“刘保长,您可来了!”
一个女人领着个男孩,几步走到了刘大撇子身边,他一扭头看见这张脸就乐了。
这张又擦胭脂又抹粉儿的小脸儿挂着两道泪痕,整张脸看上去像是在胭脂桶里滚了一圈,魂儿画的一样,可身上依然穿着农村的花袄,一看就是穷人乍富不知道该怎么打扮好了。
刘大撇子问了一句:“你是?”
“我是关老二家里的。”
“弟妹啊~”刘大撇子若有所思的回应了一句。
随后指着院落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我不知道啊呜当时我回娘家了,再回村的时候,就看见家让人给烧了。”她还哭上了。
“后来打听了才知道,村里人也是听见了枪声,才过来看热闹的,当时我男人就挂在院门门框上,据说据说脑瓜子都碎了。”
刘大撇子再问:“那你们娘俩现在这是”
“保长,哪有人管我们啊!”
“连我男人的尸首最开始都没人管,后来还是人家许朝阳看不下去了,才从自家仓房撤出来一卷草席,把人送到了村外庙里停着。”
“哦,对了,这许朝阳就是我男人保险队里的人,是从江桥战场上让日本子打败了以后躲回来的。我男人见他会使唤枪,还打过仗,就给拉进了保险队。”
刘大撇子听到这儿突然一皱眉,但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许朝阳,人呢?”
女人一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狗蛋儿,去,叫你许叔去,就说是保长要问话。”
小孩转过身冲着老许家走了过去,刘大撇子这时候再瞧这个女人,不由叹息了一句:“你说这往后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第二十章 不信你问啊(感谢‘十六盟’1500打赏!)